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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56:56 作者: 林啾啾
    傅栗唇邊浮現一抹笑,點點頭:「我知道。」

    「你和酒吧里的其他人不一樣,所以,」她學著他方才的口吻,「你走就是了,我可懶得送你。」

    邊說邊往冰箱走,打開拿了瓶咖啡。

    陸初景揣摩她的語氣,不刻意,很隨意,仿佛昨晚到至今所發生的事對於她而言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插曲,輕拿輕放,比夜裡睡著做的一場夢還不如,根本沒有讓她在意過。

    傅栗擰開瓶蓋,喝之前歪著頭瞧他,好像在問,還有事嗎?

    是啊,沒事了。那他怎麼還停在原地挪不動步子。

    陸初景的眼眶微微發酸,心底卻篤定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於背過身要往房門走。

    「其實我說你與昨晚那些人不同,不太準確。」

    傅栗的聲音讓他不由自主頓住腳步。

    聽她繼續說道:「你們有不同,也有相似。」

    陸初景的眉頭不解地皺起。

    「他們心裡明明不想接觸那兩個又老又油膩的男人,但身體還是親近了。」傅栗用詞囂張,回到了昨晚夜店讓兩個四五十歲老闆下不了台的樣子。

    「而你的不同,是明明心裡想與我牽連,但身體呢。」

    陸初景感受到她大膽的目光在自己的身體上下掃。

    「把控得很好。」傅栗總結,「你和他們一樣,做的都是違心的事。」

    「我,」陸初景一時失語,他當然想說他沒有。

    「不用著急否定我的話。」

    「比如我塞你房卡,假如你真的十分抗拒這件事,大可以把房卡放在前台。親手交還我,是生怕我等不來你嗎?」

    傅栗放下咖啡,朝他一步一步靠近。

    「還比如你送我回房間後,本來都要走了,為什麼我一說我失戀了,你就真的乖乖陪了我一晚?」

    陸初景的手指微抖,長卻不窄的瑞鳳眼瞬間放大,瞪成了水汪汪的狗狗眼,目光里竟是不可思議。

    「你,你,」陸初景難得卡殼,「你沒醉?」

    「原來這才是你關注的重點嗎。」傅栗倒是坦然得很,對她裝醉這件事。

    確實,從郝佑謙的跑車下來一開始她就是清醒的,滿身的酒味和上臉的紅暈只能證明她喝了酒,但那點酒不足以讓她醉。

    傅栗順便還告訴他:「我不僅沒醉,而且更沒有失戀。」

    她停在陸初景的身側,稍稍踮起腳對著他耳朵輪廓吹氣:「陸先生,我還單身。」

    陸初景徹底僵在原地。

    耳畔的嬌嫵,鑽入腦海卻炸響了深冬本不該有的驚雷,嗡鳴一片。

    傅栗偷偷瞥了兩眼,看到了令她滿意的*神情,轉過身對他說:「行了,我話說完了,你真的可以離開了。」

    說完,她的身姿一扭,坐到沙發上將拖鞋肆意甩開,打開了電視。

    早間新聞的女播音腔不合時宜地響起,傅栗抿了口咖啡,又去抓茶几上擺著的曲奇餅。看新聞談不上專注,時不時低頭刷兩下手機,沒過一會兒,浴袍下洗白的小腿翹到了茶几上,一副在自己家的模樣,絲毫不避諱這還有外人。

    陸初景的手放在門把手上,久久沒有用力。

    須臾,混在一絲不苟的新聞念詞裡,發出了一句疲憊的聲音——

    「為什麼。」

    雖然問的是為什麼,但陸初景的語氣說出來好似並沒有很需要答案。傅栗似懂非懂,反倒問他:「還不走?」

    陸初景背對著她,看不見表情。但一個背影,足夠她分辨他的情緒。

    傅栗低下頭若無其事理了理半乾的髮絲,讓每一縷頭髮各歸其位。她笑道:「說實話,我不認為自己哪做得不對。你沒必要用這種『受害人』的口氣,說到底,我對你做了什麼壞事嗎?」

    「昨晚我幫你的目的不純粹,那也是幫了你。」

    「我哄騙你進了我房間是事實,但我現在已經決定放你走。」

    「你一沒丟財,二沒失身,陸初景,不覺得自己賺了嗎?」

    陸初景回過身,盯住沙發上半躺的傅栗,眉眼發懵。

    馬上就要被她說服了。

    他虧了什麼嗎,好像也沒有,這樣說來他有什麼資格怪她。

    傅栗又說:

    「我不明白你問我話的意思,但躲不過就那幾個問題,我可以通通回答你。幫你是看上了你,你的高風亮節,你的獨樹一幟,現在放走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和他們那些人沒什麼區別,心口不一,不過爾爾。」

    陸初景再度愣了。

    居然,如此坦率地被她說了出來。

    讓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從頭到尾反而是他自己在胡亂糾結。

    陸初景覺得很可笑,撇過臉自嘲般抬了抬嘴角。

    「最後一個問題。」臨走前,陸初景恢復了平靜的語調。

    「嗯。」傅栗等他張口。

    「你的名字。」一個篤定想得到答案的問句。

    「有這個必要嗎,」傅栗輕笑,「即使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也沒法拿我怎麼樣。」

    陸初景以為她誤會他想用名字威脅她,如數奉還昨晚她在夜店對他所為。陸初景沒有回答,緊緊望著她,目光未曾如此堅決過。

    很快,她像是妥協了:「行吧,我既然知道你叫什麼,公平起見,你當然可以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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