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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46:21 作者: 羽毛兒飛
孟舟野奇怪看過來。
陸秋深怎麼可能知道他在這間屋,孟舟野更不可能知道他在門外邊,純粹巧合,巧合得令人窒息。
他維持住笑,用親昵的口氣說:「我困了,想先回家。」
孟舟野先是愣了下,而後勾出笑容,在他臉上輕輕地掐了下,「怪我,今晚讓你好好休息。」
女孩子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陸秋深差點當場把他狗脖子掐斷。
然而還得配合地裝出幾分不好意思,垂下頭無話可說。
「好羨慕你們啊,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你們會辦婚禮嗎?定了什麼時候?」 一個女孩問。
孟舟野愉悅地牽起他的手,「當然要辦,到時候給你們發喜帖。」
客套了幾分鐘,女團終於走了。陸秋深冷冰冰地開口,「放開我的手。」
孟舟野故意作對一樣,反而握緊幾分,「你不是要回家嗎?送你回去。」
「不用了。」 頭暈放大了疲憊感,他連微笑也擺不出來,「孟老師,演個差不多就行了,如果你是擔心事業受影響,大可放心,結婚是我要求的,離婚也是我要求的,我心裡有數。」
孟舟野眼睛一瞬間冷下來,「你的眼裡,除了事業,還能裝點別的東西嗎?」
大約是頭暈害的,聽到這句,莫名其妙的怒氣竄上來。他氣到發笑,「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人?」
「不然呢?」 手上的力道再緊,很快 / 感知到痛覺。孟舟野壓低聲音,幾乎咬牙切齒,「你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離開我的嗎?和你的事業相比,孟舟野算得了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陸秋深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往前逼近,眼裡的光鋒利無法直視,「怎麼不反駁?你反駁啊!」
陸秋深腦袋裡像塞進一台馬達,漫開無止境的轟鳴聲。孟舟野臉上浮現極度痛苦的神色,「你反駁一句啊,告訴我不是!」
他要怎麼反駁?趾高氣揚地論沒有當初的決定哪來我們的今天,還是擺出懊悔認錯姿態,跪著哭著求孟舟野回來?
頭暈越發嚴重起來,身體不可控制地搖晃了晃,他嘗試掙脫,居然輕而易舉地掙開了那隻手。他拼盡全力才能站穩,蒼白地笑了笑,「我們已經離婚了。」
討論這些,沒有意義了。
陸秋深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車上的,車裡微微有些悶,他的額角全是汗。
小陳似乎看出他不舒服,緊張地問候:「陸老師,是不是頭暈又犯了?」
他努力露出笑,「沒關係,回去休息一會就好了。」
小陳更擔心了,「那我現在就送你回家,孟老師沒一起來嗎?」
「他還有事要忙。今天送我回桂花巷的家吧。」
「要去那邊?」
「嗯。」 他確定地道,隨即變得無力,「桂花快過季了,想多看幾眼。」
桂花巷並不是長滿桂花的小巷,曾經是,現在砍光了,唯剩一棵,長在曾經居住的院落里。小巷遠離市中心,兩邊布滿老舊平房,擁擠地堆疊在隆起的山丘上,變成獨特的風景線。
早幾年傳言這片區要開發成旅遊景點,可惜怎也沒見著動工,反而是房地產開發商格外青睞,但拆遷問題一直沒談妥,結果就這樣擺到了現在。
這很好,陸秋深私心希望這裡永遠維持原樣,好像這樣一來,他和孟舟野的曾經就能永遠封存在這裡,可世上哪有什麼東西能永遠?海且枯,石會爛,何況人。
他以前住的小院子落在半山腰,沿坑窪的水泥路往上,能見到一棵瘦小傾斜的電線桿,從電線桿旁的巷子一直走,就能見到一扇生鏽的鐵門。
門後的院子很窄,只長著棵巨大桂樹,茂盛的樹冠張到牆外。這棵樹很蒼老了,低處的樹幹形成自然的空心,陸秋深一度擔心它會死,但它堅強地循環花開花謝,一年又一年。
宋青疏告訴記者,因為被治癒人心的微笑打動,才選了陸秋深做《不論哀思》的主角,他的笑容確實令人驚艷,和主角齊舒寒百分百貼合,很多人說他陷在戲裡走不出來,實際上,最初的劇本里齊舒寒是不會笑的,是他賦予了齊舒寒微笑。
所有人迷戀陸秋深的笑,沒有人去探究陸秋深為什麼會這樣笑。
人生的前二十年裡,陸秋深過得沒有知覺。母親是個溫柔有遠見的人,發現他的天賦後,親自出任經紀人,帶著他跑各種劇組,掙來的錢全部仔細存起,說留給他以後用。
那時他沒品出這句話的含義,直到醫院打來電話。他從外地趕回來,沒能見到最後一面,只有一封手書的家信:身立濁泥中,心養雪蓮花。
娛樂圈確實是潭濁泥,他想通身雪白地行走,結局就是被逼得工作都沒有。有次好不容易接到部電影,演個小配角,拍了一整天的武戲,遇到製片來劇組溜達,當著所有人的面脅迫他一起吃晚飯。他當場拒絕,當場被趕出劇組,電影上映那天,發現導演把他的手部、腿部動作全給了主演。
而他一分片酬都沒拿到過。
那時站在喧囂的影院門口,陸秋深打心底覺得自己混得慘。他其實很少有傷心的時候,骨子裡不是矯情敏感的人,那天卻想到喝酒。
陸秋深從不喝酒。
夜裡下起大雨,他獨自淋雨回家。桂花巷的路很不好走,雨天布滿大小不一的泥水坑,他執著於巷子深處的酒鋪,那家老闆娘會釀桂花酒,門外常常飄蕩誘人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