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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宗兆槐沉默良久,很突兀地笑了笑。

    有個周末,葉南約他出去喝點小酒。葉南現在是准爸爸,模範丈夫,被姚樂純收拾得服服帖帖,晚上出個門都要在夫人那裡報備。

    宗兆槐問他難不難受,葉南笑著搖頭,「如果是你愛的那個人對你管頭管腳,只有幸福,怎麼會難受呢!」

    宗兆槐聽了,悵然無語。

    「郗縈還跟你鬧著彆扭呢?」葉南問,「這都多少天了,脾氣越來越大了啊!」

    宗兆槐輕聲問:「以你的經驗,如果一個女人幾次三番甩臉色鬧分手......說明什麼?」

    葉南目光犀利,「她還跟你上床嗎?」

    宗兆槐低下頭。

    葉南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他,「說真話?」

    「嗯。」

    「她真的想離開你了。」

    現在,宗兆槐盯著眼前這個即將棄自己而去的女人,他問:「你是不是有別人了?」

    「沒有。」郗縈神色不動。

    宗兆槐勾起嘴角笑了笑。

    郗縈解釋說:「這些天,我反覆考慮咱們之間的關係,我既做不到全心全意愛你,也沒辦法全心全意恨你,所以,還是分開吧,分開對你我都好。」

    「那麼,你跟我在一起這三年算什麼?」

    「互相利用吧。我不覺得我欠了你什麼,你也一樣。」郗縈轉開眼眸,「這三年我過得很迷茫,以前也有過差不多的情況,但總還能找到點往前走的動力,但在你這兒,什麼都是矛盾的,越來越矛盾……我也想讓自己別在意從前那些事,但我做不到。」

    「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遲了?」

    「也許吧。」郗縈抬頭掃了他一眼,「但我不想再這麼糊裡糊塗過下去了。」

    她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像在宣讀一個誓言。

    宗兆槐端詳著她,「說得挺動聽,可你覺得我就這麼好糊弄?」

    郗縈一驚,「我沒有糊弄你。」

    他嘴角泛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郗縈,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了,敢做不敢認?」

    郗縈的臉紅了又白。

    「我這輩子,最恨被人騙——說實話吧,你說實話咱們還可以好好商量。」宗兆槐傾身向前,語氣宛如誘導,「用你的話講,好聚好散。」

    郗縈內心掙扎,在信與不信之間搖擺。終於,她抬起頭,勇敢地與宗兆槐對視。

    「對,我找到能夠託付一生的人了。」

    宗兆槐避開她的目光,「是誰?」

    「我不會告訴你。他和我們之間的事無關,他屬於......另一個世界。」郗縈的聲音低下來,有種朦朧般的輕柔,「我最初嚮往的那個世界,現在既然有機會,我希望還能回到那個世界裡去。」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之後,宗兆槐開口,「你不是打算一輩子不結婚麼?主意改得真快,女人是不是都這樣?」

    「我是說過,那時覺得自己這輩子沒什麼指望了,混到哪兒算哪兒。但是我遇到了那個人,他讓我意識到,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混下去,一輩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鄧煜讓她見識了另一種男人,和他在一起,郗縈會忘記自己曾經歷過的痛楚和迷亂,她的心得以重歸寧靜,不再像置身大海似的起起伏伏,她渴望留住那種滋味。

    她不知道怎麼了,眼眶中仿佛有淚水湧出,她努力忍著,「以前我不懂愛情是什麼樣的,直到遇見他,我才懂。」

    宗兆槐眼裡似有兩簇火焰在燃燒,他死死盯住郗縈,「關於愛情,我也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郗縈終於把眼淚憋了回去,她笑了下,竟有種淒艷絕倫的美,宗兆槐看在眼裡,燃燒著的火苗逐漸黯淡,終至枯萎。

    「我說不清楚,也許,等你自己遇到那樣一個人,不用別人解釋自然就懂了……在他身邊,你會覺得很踏實。」

    「你怎麼能肯定,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宗兆槐嗓音里含著挑釁,這股火藥味也同樣出現在他眼眸里。

    郗縈正視著這雙充滿敵意的眼睛,語氣堅定,「我願意賭一把。」

    「如果輸了呢?」

    「我認。」

    宗兆槐再次陷入沉默。

    然後,他終於說:「那麼,我祝你好運。」說完,他舒坦地仰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放鬆的,仿佛真的釋然。

    郗縈有些意外,以她對宗兆槐的了解,原以為這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談判,為此她設計良久,精心準備。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也深知一旦惹惱了宗兆槐,她的未來會後患無窮。她主動來找他,也是希望能夠以和解收場。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了關。意外之餘,郗縈也有些感動,還有很多難以說清的情緒。

    她站起身,準備告辭。

    「也許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我一直有點恨你,因為那件事,以後不會了……謝謝你,這些年對我這麼好。」

    她語氣真摯,渴望一個和解的微笑,而宗兆槐只是面無表情看著前面,宛如她這個人早已不存在。

    郗縈意識到自己的願望有點過分了,她朝宗兆槐微微點下頭,轉身朝門口走去。而他什麼也沒說,聽任郗縈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上午九點半,郗縈在三江車站登上開往 K 市的火車。這是一列象徵著新生的火車,她忐忑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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