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郗縈在廚房煮熱水,宗兆槐便去沖淋,內心始終忐忑,這一關簡直比宇拓給他設的難題還不容易過。

    水開了,水壺蓋子發出噗噗的聲響,沸騰的水溢出來,差點把爐火澆滅,郗縈這才驚覺,手忙腳亂關火,拎起水壺往放了茶葉的壺裡沖水。

    宗兆槐很快從浴室出來,身上披著浴袍,邊用大毛巾擦頭髮,邊四下張望。

    空氣中飄來凍頂烏龍的幽香,郗縈已經把茶壺和茶杯都端至客廳。她則坐在沙發里,不像平時那樣翹著腳或是歪著腿,她坐得端端正正,這姿勢讓宗兆槐更加不安。

    他在郗縈身邊坐下,手裡疊弄著毛巾,輕聲問:「你不去洗澡?」

    郗縈答非所問,她依然表現得很平靜,「今天吃晚飯的時候,葉南說宇拓要買你的公司,而且還要強買,有這回事麼?」

    宗兆槐輕輕皺眉,「沒那麼嚴重,葉南這傢伙就愛誇大其詞……是富寧那張單子出了點問題。」

    郗縈一聽就轉開了目光。

    宗兆槐小心地瞄她一眼,繼續解釋,「宇拓對三年前丟了富寧那半張單子一直耿耿於懷,照他們的意思,富寧的業務該全部歸宇拓,現在他們就想著要把在永輝手上的這部分業務也轉移過去,收購只是個手段。但我不想賣掉永輝,所以正努力往合作的方向上談。」

    「有合同在,你怕什麼?」

    宗兆槐苦笑了下,「合同還有一年多就到期了,宇拓和富寧的關係很深,如果現在不談妥合作,到時候恐怕會被踢出局。」

    郗縈抬起頭,面無表情問:「你就非得做富寧的生意?當初不是說富寧只是塊接單子的跳板嗎?」

    「是這麼說過,但經濟一直上不去,大單子不好找。富寧又剛接下個國家級的大項目……如果現在放棄,前幾年的努力就算白費了。」

    郗縈聽了,沒再發表意見。

    宗兆槐不安,時不時瞥她一眼,而郗縈只是沉默著,神色莫測。宗兆槐舔了下嘴唇,準備主動交代跟曾敏的那一節。

    「郗郗,今天晚上......」開了口才發現著實困難,那是郗縈親眼所見,他越撇清,越容易招她疑心。

    郗縈卻不想聽,打斷他說:「那人就是曾敏吧?」

    「嗯。」宗兆槐心裡沒底,點頭承認,「她代表宇拓跟我談合作的事。」

    「你們談得順利嗎?」

    「不好說,吉凶難料。」

    「沒事,曾敏會幫你的,我看得出來。」她的口氣既不像諷刺,也不是開玩笑。

    宗兆槐就怕她來這一手,皺著眉把毛巾撂在桌上。

    「我跟她沒什麼事,她今天喝多了,我不能把她撂那兒不管。」

    「今晚有幾個人吃飯,就你們倆吧?」

    宗兆槐被問住,他轉開臉,忽然覺得煩悶,還很累。

    郗縈笑笑說:「我又沒怪你。」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挺用得著她的吧?她對你也有意思,這樣挺好。」

    「你什麼意思?」

    「就這意思唄,你不是想讓她幫你保住富寧的業務麼?你盡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用顧忌我。」她露出認真思索的神情,過一會兒又補充,「如果我妨礙了你,千萬記得告訴我,我不會不識趣的。」

    她加重語氣,「我一點都不想成為別人的絆腳石。」

    慍怒在宗兆槐眼裡堆積。

    郗縈本想好好說的,保持理性,冷靜地解決問題,然而一開口就重回過去的窠臼:刻薄、嘲諷。她忽然明白,決定你成為什麼樣人的,是你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她繼承了母親的血液:倔強,不妥協,無論用多少理論武裝自己。

    宗兆槐和曾敏在路邊的曖昧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一下就猜到那女人是誰。宗兆槐發現她之後也沒立刻與她打招呼,只是稍稍和曾敏拉開點距離。

    很快,有輛計程車停在他們面前,他把曾敏扶上車,向的哥交待清楚去向,等車子開遠了,他才快步走向郗縈。

    她本不該意外宗兆槐的這些反應,她認識他三年了,知道他一直就是這麼個人,永遠分得清輕重緩急。她也相信宗兆槐不會移情別戀,那只是出於某種需要——為了他的公司,他的事業。

    回來的路上,她考慮過各種處理方式,甚至包括無視那一幕,繼續和他維持下去。但她做不到,她終歸還是在意的,很在意。

    郗縈站起身,「剛給我媽打了電話,今天得早點回去,我也該多陪陪她了。」

    她拾起放在沙發上的小包,正欲走,宗兆槐攔住她。

    「你非要這麼氣我?」

    郗縈仰頭笑了笑,「你不覺得,你現在更應該關心的是你的公司麼?還是多想想怎麼跟曾小姐搞好關係吧!」

    他瞪著她,她也瞪著他。

    可是他能把她怎麼樣呢,又不能揍她,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光了。憤懣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其中還夾雜著不被理解的委屈,總得發泄出來才能罷休。

    宗兆槐伸手抄住郗縈後腦勺,俯首,用力親她。

    他的怒氣,有一半是因為郗縈說對了——他的確想利用曾敏,在自己可以承受的範圍內。這使得他根本無從反駁,而郗縈還用那樣譏誚的口吻說出來,一點不給他留情面。

    郗縈激烈抗拒,如果宗兆槐不是預先扣住她雙手,很可能臉上已挨了耳光——她就像一匹烈馬,不管對她多好,終難馴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