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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還有,郗小姐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和你相處的呢?她一定恨你吧?我想,那件事本身——我是說她跟阮思平上床——也許不是最傷女人心的,最令她傷心的,大概是她曾經仰慕的男人設計利用了她。不過她肯定還愛著你,不然不會繼續留在你身邊……矛盾啊,好像是進了一個死循環。」

    宗兆槐任由她說,始終不置一詞。

    曾敏再次把目光投向他。

    「你呢?和她在一起是因為愧疚還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她的腦袋略略往一邊歪,仿佛在費力思索,「男人會喜歡上自己的一枚棋子嗎?」

    宗兆槐低頭笑笑,神色平靜。

    曾敏看著這樣的他,忽然醒悟過來,關於那件事,他是什麼都不會告訴自己的——他公私分得一向很清。

    她再次聳肩,「對不起,我好像問題太多了,呵呵。」

    宗兆槐當著她的面掃了眼腕錶,九點半了,他惦記著去接郗縈。

    曾敏的盤子裡還堆了不少食物,但她已經吃不下了,見宗兆槐心思游離,清楚他無意繼續,便主動提議結束。

    宗兆槐鬆了口氣,禮節性地問她,「你怎麼來的?」

    「開車。」

    「怎麼回去?」

    「當然開回去了。」

    宗兆槐瞧著對面那張紅撲撲的臉,「你喝了不少酒,就算有把握開回去,路上萬一遇到交警也麻煩。」

    曾敏沒堅持,問:「你上哪兒?如果方便就捎我一程。」

    如果今晚沒和郗縈約好,宗兆槐自然不會拒絕,但他不願讓郗縈久等,更不想讓她跟郗縈有任何接觸機會——她說她研究了自己一年多,顯然也研究過郗縈。

    「我給你叫輛車怎麼樣?」

    曾敏滿懷期待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失落,但她掩飾得很好。

    「也行,那就謝謝你了!」

    宗兆槐本可以把曾敏託付給服務台,請他們代為叫輛計程車即可,但考慮到這女人對未來的談判至關重要,他還是決定親自陪曾敏到路邊打車,反正這地方是鬧市,計程車多的是。

    走下飯店台階時,曾敏腳一軟,不免趔趄,宗兆槐及時扶住她,台階有七八級,他挽著曾敏慢慢往下走。

    「我今天丑丟大了。」曾敏再次道歉。

    宗兆槐笑著調侃她,「沒想到你這麼不能喝。」

    「坦白告訴你,平時出來應酬我從不喝酒,今天是例外。」

    宗兆槐沒問她為什麼破例,他能感覺出曾敏對自己有好感。在目前這種微妙的情形下,這絕對算不上壞事,但倘若處理不當,也可能演變出糟糕的結果。

    曾敏大概在等他問點什麼,但宗兆槐只是小心護著她走下台階,一到平地上,他挽著她的手明顯鬆了勁,不過沒有立刻放開。

    「我很少見到像你這麼沉得住氣的男人。」曾敏扭頭對他說。

    她處理過許多麻煩,有一回,被她約談的男人氣惱頭上,居然抄起架子上一個仿宋瓷器朝她砸過來——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她停下腳步,撩開劉海,給宗兆槐看額角,那裡的確有個淡棕色的傷疤。

    曾敏眼巴巴望著宗兆槐,仿佛在等他安慰,或別的什麼,目光中流露出某種渴望。

    宗兆槐本該推開她,但她眼中那股孤獨的氣息莫名觸動了他,他心有不忍,覺得這女人也不容易。

    可他實在不知道這時候該說點什麼,於是鬼使神差伸出手,往那傷口上輕輕摸了摸。

    短暫而輕柔的碰觸,如蜻蜓點水,一晃而過,但足以撫慰人心。

    曾敏在他手指觸及自己肌膚的那一刻閉上眼睛,在微微的陶醉中,臉上流露出一絲渾然不覺的迷惘,這表情令她一下年輕了十幾歲。

    那時他們已經站在馬路邊上,橘紅色的路燈從頭頂明晃晃照下來,把他們站立的區域變成了一個微型舞台。

    曾敏靠在他身上,也許是真醉了,也許是故意,宗兆槐儘量忽略這一點,伸長脖子看向路盡頭,希望很快能有輛空車經過。

    曾敏忽然輕輕笑起來。

    「剛才跟你說的那些話,有關退休後過好日子……其實都是鬼扯,呵呵!」她自嘲地解釋,「單身是很自由,可也很寂寞呀,尤其到了晚上......有時候實在受不了,就去酒吧泡上一整夜,也會跟陌生男人回去,不是因為那方面饑渴,就是想……晚上能有個人陪,睡不著時就會覺得,夜真長啊!」

    宗兆槐被她這麼靠著,聽她說著這些也許清醒過來會懊悔萬分的話,有點不知所措。他沒多少應付女人的經驗,即便能感覺到來自女人的好感,頂多局限於耍耍嘴皮子。他沒想到事態進展會如此之快。

    他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推開她——平心而論,他不反感曾敏,也正因如此,才更不想給她虛妄的期待。然而推開她同樣可能傷到她自尊。

    這樣想著,他略含煩惱地轉過頭,看向路的另一邊——郗縈正站在離他們十來米遠的街角處,默不作聲盯著他們。

    一路上,兩人基本沉默,太尷尬了。宗兆槐希望有機會解釋,但郗縈不問,他主動提起來,有點不打自招的心虛感。

    終於到家。

    郗縈問:「喝茶嗎?」口氣鎮定而平淡。

    以往他倆若是晚上碰面,總是先洗澡,再纏綿,之後才顧及別的。

    「好。」宗兆槐不敢有任何反對意見,他斷定郗縈心裡有火,他只想順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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