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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宗兆槐若有所思點點頭,「也可能。」
梁健把資料撂在一邊,急切地問:「宗先生,現在咱們怎麼辦?」
宗兆槐沒有接茬,他重新拾起資料,翻到後面一頁,又遞給梁健,神情依舊很平靜。
「不過,如果是小丁,他為什麼會連細節都弄得一清二楚?」
梁健屏息提氣,腦門上微微滲出汗意,「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找他問問,就是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
他嘟噥著,抬眸時,發現宗兆槐輕靠在沙發上,沉默地盯著自己,目光幽邃,深不到底。梁健本來還想再撐一會兒,卻在這樣的注視下感到一陣發虛——多年的默契,他清楚宗兆槐什麼都明白了。
「這幾天,你為什麼總躲著我?」
梁健說不出話來,他並非沒說過謊,但在宗兆槐面前,依然缺乏圓謊的勇氣。
宗兆槐又問:「宇拓給了你多少錢?」
「對不起,宗先生......」
「人心不足,我能理解。」
「我不是為了錢,」梁健苦惱不堪,「我在外面不檢點,被宇拓抓了個把柄在手裡,他們一定要我說清楚永輝中標的原因,不說就把視頻發給我老婆。如果讓我老婆知道,我的家庭就完了……我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才……」
宗兆槐只能暗自苦笑,這算不算因果輪迴?
梁健滿臉羞愧,他起身,摘下工作牌,輕輕擱到宗兆槐面前,「宗先生,我知道我錯了......我今天就辭職。」
「我沒趕你走。」
梁健站著不敢動。
「我只是希望,以後再遇到這類事,你能先來找我,咱們商量著辦。」宗兆槐抬頭看看他,「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梁健漲紅了臉,愧悔交加。
宗兆槐拾起他的胸牌,親手給他掛回脖子上。
「忘了這件事,好好打起精神,咱們還得一起對付宇拓丟過來的麻煩。」
梁健百感交集。
宗兆槐又鄭重叮囑,「今天的事別跟任何人提,我也不知道你跟宇拓的交易……懂嗎?」
「懂了,宗先生。」
宗兆槐拍拍他的肩,「你先出去吧。」
梁健從宗兆槐辦公室里走出來,雙腳猶如踩在雲端,綿軟無力,他逃過了一劫,但並未覺得有多高興,後面有更大的風浪即將尾隨而來,可他卻連宣布退場的資格都沒有。
郗縈沏了壺大紅袍招待剛到畫廊的鄧煜。
鄧煜興致勃勃打量著四周,「你這裡的格局怎麼變了!」
郗縈說:「我專門請朋友過來幫我重新設計的,昨天剛忙完,覺得怎麼樣?」
「比以前好看。」鄧煜贊道。
「你這麼說我真高興,總算沒白費功夫,我那朋友專搞室內設計的,不過以前我不太喜歡他的風格。」
「極簡主義很經典,不容易過時。」
「嗯,極簡主義,我就猜到你會喜歡,」郗縈調侃說,「你是個怕麻煩的人,對吧?」
鄧煜笑起來,「極簡主義並不等同於怕麻煩。」
郗縈聳肩不辯解,反正她也辯不過鄧教授,她很有興致地給鄧煜展示了幾幅新收的作品,並指著其中一幅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打算自己留著。」
畫面很簡單,暗黃色的基調,一株掉了葉子的喬木孤零零地杵在長長的地平線上,有一些模糊不清的遠景,水墨一樣暈染開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鄧煜搖搖頭,「太荒涼了。」
郗縈端著茶杯站在他身邊,「可我還是喜歡,你不覺得人生就像畫裡這麼回事,熱鬧過去了,最後就剩下自己,什麼都得自己去承擔。」
「何必這麼悲觀,人活著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也可以交到很多聊得來的朋友。」他朝郗縈擠擠眼睛,「比如你和我。」
「是嗎?不是你說人活著就是虛無?我還考慮過把這幅畫送你呢!」
鄧煜笑道:「是我的罪過,不該給你灌輸那麼多頹廢的觀念。」
「不怪你。我又不是三歲,還那麼容易被洗腦。」郗縈撇了下嘴,「有句話你說得沒錯,一個人眼裡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大致在童年時就定下基調了,以後很難改變得了。我呢,其實一直是個悲觀憤世的人,雖然我也不喜歡這樣。」
「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也許吧。」郗縈沉默一下,還是忍不住想傾訴,「前陣子我對未來有過一些計劃,也考慮過換種生活方式,但好像沒那麼容易。」
鄧煜表示理解,「這種狀態,人人都會經歷,順其自然就行了。」
「主要是……」郗縈輕輕搖頭,「干擾太多了。」
「說明還沒到改變的時候。」
「鄧教授,你是怎麼對付這種情況的?我是指對某件事舉棋不定的時候。」
「別想太多,給自己找點事忙活著,轉移掉注意力。過段時間,心情自然會平靜下來,到時候再拿主意就容易多了。」
「這不就是逃避?」
「也可以這麼說。反正再麻煩的事,只要有足夠時間,都能解決。如果一段時間後還解決不了,說明超出你能力範圍了,那又何必為難自己!要努力活得開心,避免讓自己陷入困境……很多困境,其實都是自己給自己設定的。」
郗縈想了想,笑,「有道理啊!不過我剛把畫廊修理了一遍,接下來還能幹點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