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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郗縈忍不住問:「你愛那個人嗎,超過對葉南的感情?」
姚樂純笑,「這個沒法比,目的不一樣啊!不過想到他會成為我的丈夫,還是覺得蠻踏實的。簡單點說,結婚不就是兩個人湊在一起過日子嗎?」
郗縈覺得她笑聲里藏著一點點悲哀,可能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不知道葉南知道了會怎麼想。」郗縈忽然也惆悵起來。
「誰知道呢!對他來說,我是過去式啦!」姚樂純故作輕鬆。
「說不定他會來搶親呢!」
這個假設讓姚樂純笑了好一會兒,「你以為是在拍電視劇嗎?」
郗縈自己都沒料到,姚樂純打算結婚的消息會讓她深受震撼。
她有種被甩下的感覺。也許以往她對自己的未婚身份無所謂,大半原因是有姚樂純這個「難姐難妹」作陪,她們在同一條路上相互扶持,彼此寬慰,得以心安理得走到今天。
但分叉口終於出現了。
姚樂純是她的一面鏡子,郗縈經常會下意識地通過她比照自己的狀態,從生活到情感。
時至今日,要說她對宗兆槐一點感情都沒有顯然是虛偽的。事實上,她依賴他,離不開他,儘管嘴上從不曾鬆口。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愛宗兆槐,也真心愿意去愛,但另一些時候,當過去那些事從腦海中閃過——她想像梁健在電話里請示宗兆槐,而他表示同意(也許是嗯了一聲,也許僅僅是默認),無論是哪種形式,都足以令她怒火重燃。
況且,她愛他,好像也找不出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因為他對自己很好,或是在床上能給她帶來快樂?
而她恨他的理由卻是有真憑實據的,猶如一塊切割方正的黑鐵,沉甸甸的擺在兩人面前,藏都藏不掉。
如果能像韓劇里那樣來場狗血的車禍,把記憶中那些黑暗物質抹得一乾二淨就好了。
而姚樂純的警告言猶在耳。
「如果你對他有感情,就好好珍惜。如果沒有,就趁早分開。我真怕哪天你們會鬧出什麼不愉快來。」
這警告猶如一盆冷水,迫使郗縈從混沌舒適的現狀中清醒過來——也許,真的到作出決定的時刻了。
她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這似乎是兩人在一起後的第一次,郗縈開始認真思考她與宗兆槐的未來。
慧慧病了,感冒、發燒,終日躺在床上昏睡。
郗縈摸摸她發燙的額頭,很擔心,問楊奶奶,「有沒有上醫院去看過?」
「街道衛生所的醫生早上來過,給配了藥,說今天能退燒就沒事,退不了就得送醫院,我剛給她吃過退燒藥——郗老師,我忘記給你打電話,害你白跑一趟,真對不住!」
楊奶奶客氣起來是很懂禮貌的。
郗縈說:「你就是告訴我慧慧沒法上課,我也會來的。我就在這兒坐著,陪陪她。」
楊奶奶出去後,郗縈坐在慧慧床榻前看著她。慧慧蓋在被子裡的身軀瘦瘦小小,薄得像紙片似的,臉因為發燒而紅撲撲的,呼吸略微粗重,仿佛有些困難,長長短短的雜音在房間裡迴旋。
郗縈隔一陣就拿手背去試試慧慧的額頭,她打定主意,到四點鐘如果慧慧還不退燒就送她去醫院。
慧慧枕頭下壓著本褐色封皮的日記本,露出一個角,郗縈小心地將它從枕頭下面取出來。
有一天,慧慧把這本日記本偷偷塞給郗縈。
「我媽媽寫的。」她說,「你可以讀。」
那是她和郗縈親密的一個表示,因為郗縈常常問起她有關媽媽的事。
慧慧告訴郗縈,日記本是媽媽留在家裡的唯一物件,兩年前她翻舊物時無意中發現的,她一直珍藏著。
她還給郗縈看過一張媽媽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張。照片上的林菲才十六七歲,清秀白淨,神色略顯羞赧。
郗縈問慧慧,「怎麼沒有你爸爸的照片呢?」
慧慧也不清楚,猜想說:「爸爸不愛拍照吧。」
郗縈還問過慧慧,媽媽日記里的哥哥是誰?慧慧說是舅舅。
「那舅舅現在人呢?」
慧慧說:「舅舅不是奶奶生的,他長大了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就跑了,不要我們了。」
日記本很舊,邊角都磨毛了。郗縈翻到她上次讀過的地方,還剩沒幾頁,這本日記就快讀完了——
4 月 5 日,細雨綿綿,清明
倩倩星期天上午來我家玩,爸爸媽媽都在鋪子上忙,家裡就哥哥在,他下午三點的火車回學校。我和倩倩在房間裡說話時,哥哥給我們送來好多零食水果,他特地跑出去買的,他怕我不會招待同學,讓倩倩覺得自己受到了怠慢。他跟爸爸媽媽真是一個樣。
哥哥走後,倩倩說:「你哥哥長得真帥!」
這還是我頭一回聽到別人對哥哥的評價,哥哥從不把同學往家裡領,我們和街坊也沒多少來往,關於我和哥哥的長相,好像只有家裡人才在意,媽媽常常誇我漂亮,但她從來沒誇過哥哥,可能男孩子不需要這種鼓勵吧。
那天我破天荒送哥哥去車站,一路上不斷朝他看,我拿平時看學校里那些男生的眼光打量哥哥,發現倩倩說得一點沒錯,怎麼我以前就沒發現呢?
哥哥問我看什麼。我就把倩倩的話告訴了他,他居然臉紅了,還怕我發現,故意轉過頭去,假裝看路上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