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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她先著手解決畫源。
其實開畫廊之前秦霑就放了風出去,不過應者寥寥,好點兒的畫家都有自己固定的經紀人,新手的水平又參差不齊,不入眼的居多。
郗縈想了個辦法,通過秦霑聯繫到美院的老師,郗縈得以從出色的學生作品中挑選自己合意的,以靜物和風景畫為主,她低價收進後,又找到一些裝潢公司談合作,把作品免費提供給樣板房作軟裝布置,客人如果看上了,裝潢公司會介紹他們到郗縈的畫廊去買,她給裝潢公司一定比例的回扣。運作一段時間後,畫廊漸漸有了口碑,銷量不大但還算穩定。
也有畫者上門自薦,郗縈學會了鑒畫,她的出發點和秦霑不同,秦霑著重看功底,郗縈專挑有新意、蘊含某種情緒且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秦霑夸郗縈有商業頭腦,他很喜歡這個有想法的學生,聊熟了,也難免會關心郗縈的私人生活。
「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告訴我,我替你留意著。女人嘛,總還是要找個歸宿的。」
他告訴郗縈自己常去的那家理髮店,老闆原來是個小混混,臉上有條刀疤,面相要多猙獰有多猙獰,後來娶了老婆開了店,就本分起來,待人和和氣氣的,看上去也就沒那麼凶神惡煞了。
「男人需要女人,如果給梵谷一個好女人,他肯定就不會自殺了——女人也需要男人,正所謂陰陽相調。」
郗縈想,原來藝術家也不是不食煙火,也關注吃喝拉撒。不過她依然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總體而言,來到新吳後的生活和在三江時截然不同,而顯然,郗縈更享受眼下的寧靜與舒適。
宗兆槐取出給郗縈帶的禮物——他剛從美國回來,除了香奈兒新款包和化妝品外,還有一件夏威夷特色的穆穆袍,長及膝蓋,純桃紅色,裙擺右下角印著一大束藍色矢車菊,色彩艷麗得咄咄逼人。
「太囂張了!」郗縈展開裙子,邊看邊嘖嘖地嘆,不過她很喜歡。
「不錯呀!生意都做到美國去啦?」
「我對 XX 學院的兩項專利感興趣,過去了解點情況,打算把其中一項買下來,看價格是不是合適。」
宗兆槐還想往下說,但郗縈顯然沒什麼興趣,她把裙子撂在沙發上,轉身說:「餓了吧?先吃飯。」
蔬菜淡而無味,滷肉有濃厚的賣家氣息,不過宗兆槐早已經習慣。郗縈常常抱怨她母親對一日三餐漫不經心,事實上她自己完全是母親的翻版。
吃著飯,宗兆槐問郗縈畫廊的銷售情況,她如實匯報,半個月內賣掉了兩幅,平均收益四百塊。
「不錯,」宗兆槐說,「生意興隆。」
郗縈白他一眼,「你就笑話我吧!」
她夾了塊燒鵝,狠狠咬一口,嚼巴嚼巴咽下。
「我不會讓你的投資打水漂的。等哪天我的畫廊里賣出名作,回報就來了。肯定有這麼一天!不過得等。」
「嗯,你該知道,我比你更有耐心。」
其實宗兆槐從未擔心過郗縈的生意,也不指望那間小小的畫廊真能如她保證的那樣,哪天一夜成名,飛來橫財。
事實剛好相反,郗縈越落魄他越覺得踏實,他會寬慰她,但私下卻希望畫廊能繼續這樣不咸不淡地運營下去,他享受現在這種狀態,喜歡郗縈依靠著他的感覺。
他這種心思當然逃不過郗縈的眼睛,當她為此責怪宗兆槐時,他就坦白說:「哪天你要是真發達了,估計就沒我什麼事了。」
郗縈給他畫過一幅油畫肖像,自認為是得意之作,掛在畫廊不很顯眼的位置。有次宗兆槐忽然對她說,自己那幅肖像絕不可以出售。郗縈這才知道他偷偷跑去畫廊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而她竟然沒發現。
「你犯規了!」她指出。
「就這一次。」
宗兆槐隨即狠狠誇獎了郗縈的進步,她聽得陶醉,便沒再跟他計較。
「也許我不該放棄畫畫的,不過那時候只要我在哪方面露出點出色的苗頭,我媽就會盯著不放,直到把我弄瘋為止。小孩子的很多天賦都是被大人扼殺掉的......如果堅持下來,現在說不定就能靠畫畫養活自己了。」說著,她掃一眼對面的宗兆槐,「真要那樣,也不會認識你,還被你坑……」
宗兆槐難免覺得尷尬,隨即又釋然,他故意無視郗縈話語中的傷感,開玩笑說:「幸虧你放棄了。」
他來興致時,也試著用郗縈的畫筆塗鴉過,很快就半途而廢,自嘲說:「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什麼人幹什麼事,我大概只能一輩子做做買賣了。」
周末,他只要有空就會趕來新吳市,但不是去郗縈的公寓——她不允許。宗兆槐在新吳南區的吟香苑有棟自己的房子,郗縈總是在那兒跟他見面。
那棟房子是聯排別墅,裝飾得有模有樣,一看便知是出自專業設計師之手。郗縈問宗兆槐,這是不是他當年的婚房,他說不是。
「那時候哪有錢買這麼大的房子……後來買的。」頓一下,他又說,「本來也想處理掉的。」
郗縈等他說下去,他卻沒下文了,沉默一陣後才低聲說:「留著就留著吧,畢竟我的根在這裡,將來說不定會回來養老。」
郗縈笑話他老觀念。
她不肯在宗兆槐這兒過夜,留得再晚也要回去——早上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和在宗兆槐身邊醒來感覺是不一樣的,郗縈承認自己彆扭,但不想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