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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梁健打電話請郗縈上他辦公室,一臉春風在郗縈面前也不加掩飾。

    「小郗,咱們成功了!」他左拳擂著右手掌,興奮難抑,「真不敢相信,之前爭取了那麼久,以為沒希望了......哦,小郗,這個單子你是功臣,沒有你,我們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我這麼說希望你別介意,我是真心感謝你。對了,還有宗先生,他也高興極了,這結果他完全沒想到啊!」

    郗縈除了苦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梁健請她坐下,「雖然你不在銷售部了,但我還是打算把這單記一部分在你頭上。我跟宗先生商量過了,他沒意見!」

    郗縈頓覺難堪,「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告訴他,咱倆去黎城找阮思平談的時候,你費了很大力氣說服他,畢竟咱們的產品質量最過硬嘛!我沒提別的原因,你放心!」

    郗縈狐疑,「宗先生信了?」

    「一開始他也不信,誰都不會信嘛!但結果就是咱們贏了!不由他不信啊!對了,星期六晚上有個慶功宴,全廠員工都會參加,我打算在會上給你發個大獎,你準備一下發言詞,不用多,簡單幾句就行了。」

    他見郗縈臉色難看,忙又說:「如果你不願發言也沒事,就是上場走個形式。」

    「我不要什麼獎,我也不要你把單子記在我頭上。」郗縈語氣陰沉。

    梁健愣住,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給她算能從這張單子裡拿到多少提成,「六十萬呢!不是小數目,而且是你應得的,為什麼不要?!」

    他甚至還找宗兆槐審批到這個特例,郗縈分成的比例在永輝算得上最高,同行業中也很少有銷售能拿到這麼高的提成。

    「我不想跟這張單子有任何牽連。」郗縈一字一頓地回答他。

    再遇到宗兆槐,郗縈連招呼都不想打,決絕地一低頭,擦肩過去,但她無法屏蔽宗兆槐的眼神——他眼裡有話,只是還沒準備好該怎麼表達。

    他遲早會帶著疑問找上門來。也許他已經知道了。郗縈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她毫無來由地在心裡對自己發出冷笑。

    她心神不寧地待在辦公室里,無心做任何事,索性翻開筆記本,用水筆在空白頁面上塗鴉,她畫了一頭怪獸,猙獰的獠牙,犄角,瞪圓的眼睛,兇狠地盯著世界。

    這是一隻鬼,她想,住在她心裡。

    門被敲響,她驚得一哆嗦,本能地闔上本子。進來的不是宗兆槐,而是鄒維安,打探消息來了。

    「小郗,咱們拿到富寧的單子了,你聽說了吧?」

    「嗯。」郗縈不想搭理他,給電腦屏解鎖,隨便打開個文件,裝作忙碌的樣子。

    鄒維安傾身過來,鬼鬼祟祟地說:「你不覺得這單贏得蹊蹺嗎?外面都議論紛紛,說永輝搞暗箱操作了呢!」

    郗縈努力控制,保持冷淡,但她的臉想必正變得越來越蒼白。

    鄒維安的目光在她面龐上轉了幾圈,不死心,「你在黎城時就沒聽說過什麼?」

    「沒有。」郗縈的態度生硬而警覺,迫使自己瞪向鄒維安,「我不懂鄒總什麼意思。」

    鄒維安在她明顯的敵意面前退縮了,他坐回去,用手掌擼了擼後腦勺,「也是,你就一跟班,上層的那些個交易不可能讓你知道。」

    鄒維安來找郗縈是上午的事,下午,何知行為了分成的問題跟梁健幹了一架,整個辦公大廳都被驚動了,宗兆槐親自介入調解。不久便看見何知行從梁健辦公室大踏步出來,怒氣沖沖,誰也不理。

    郗縈沒去瞧熱鬧,但即使坐在辦公室里也能聽到外面的議論。一塊肥肉到嘴了,所有相關人員都湧上去爭,這場面讓郗縈覺得噁心。

    有人經過她門前,半開玩笑丟進來一句,「郗經理,你不也參與過富寧那事兒嘛!你也該有份的呀!」

    郗縈真想操起茶杯砸到那人臉上。

    快要下班時,宗兆槐打電話來,讓郗縈去他辦公室聊聊。放下電話,郗縈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

    宗兆槐和和氣氣請她坐,不像有大事要談,他正在沏茶,也沒問問郗縈,順手就給她來了一杯。

    郗縈道過謝,把茶杯接在手裡,為了掩飾緊張,她低頭輕啜了一口,很好的茶,清香襲人。宗兆槐坐在離她遠一些的沙發里,始終注視著她。

    「葉南上次來帶給我的翠芽,你要喜歡,拿一罐去。」

    郗縈搖了搖頭。

    宗兆槐的手掌撐在膝蓋上,說:「下午何知行跟梁總吵架,你聽見了吧?」

    郗縈不做聲。

    「他有怨氣,覺得自己前期做了許多工作,現在單子到手,多少得給他分點兒......是我讓梁健別分給他的,他判斷失誤,導致後面的被動局面,以及……你的犧牲。」

    郗縈手一抖,滿杯的茶水潑出來一些,燙得她皮膚發紅,她放下杯子,不敢看宗兆槐,聲音戰慄得連自己都陌生。

    「你知道了?」

    「嗯......梁健說你不肯要提成,我明白這裡面肯定有故事,再三問他,他瞞不住,就說了。」

    猙獰的場面忽然間張牙舞爪撲過來,郗縈用力捂住臉,全身像壞掉的機器,抖個不停。她覺得自己動彈不了了,她寧願現在就去死。

    一隻手謹慎卻頗有力道地按在她肩頭。

    「這件事,我負全責。」他嗓音低沉,聽得出痛苦,「我不該讓毫無經驗的你上陣,更不該在你臨走前說那些蠱惑人心的話。煽動情感不僅是低俗行為,有時還可能導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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