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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郗縈鬆了口氣,「也許是貓。」
宗兆槐盯著那些金屬原料,「貓有這麼大力氣?」
「……也許有一群。」
他瞥了郗縈一眼,郗縈訕訕。
宗兆槐把鐵棍往地上一扔,有點遺憾似的,「當不了悟空了。」
須臾,值班經理帶著兩名保安氣喘吁吁地趕到,宗兆槐囑咐他明天讓人把原料挪主倉庫去。
「別圖省事隨便找地方卸貨。還有,要加強保安的防範意識,增加巡邏次數,今天正好給大家都提個醒。」
經理唯唯諾諾。
交代完畢,宗兆槐就帶著郗縈離開了,他堅持把郗縈送到小區門口才罷休。
這一晚對郗縈而言是個轉折,此前她很害怕看見宗兆槐,即便在走廊上相遇隨便打個招呼她都能驚慌失措。但經歷過假想中的死亡威脅後,她又能與宗兆槐自如對話了,她不再羞於迎視他投過來的目光。
他們重回到最初相遇的時刻,不,比那時更親密。她剛進來時,對宗兆槐的態度多少是帶點俯視的——看他究竟能把這公司帶到何處,再直白點兒,他能經營多久?至於現在,她的姿態已經改成了仰視——宗兆槐身上有種力量,不那麼容易被發現,但它很強大,且源源不絕,吸引著她忍不住想靠近。
郗縈花兩天時間把海報插圖全畫完了,她還打算剪些花紋圖案作裝飾,忙到一半,宗兆槐又來了,對她正在乾的手工活表現出極大興趣。
「剪紙呢?我也會。」
他挑了張綠色的紙,想一想,將紙折了幾折,操起剪刀就剪。郗縈等他剪完,展開來看,居然是呈波浪型的藤蔓植物。
她驚詫,「你還會剪這個呀!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
「這么小氣?」
「我隨手剪的,這會兒都忘了。」
郗縈戳穿他,「怎麼可能!你剛才明明想了想的。」
宗兆槐笑起來,讓郗縈取張紙,他重新操作,手把手教給她。
「我小時候可喜歡玩這個了,還有摺紙。」郗縈說,「我爸的手和你一樣巧。」
「那隻袋鼠是你折的?」
「嗯?」郗縈一愣,轉過念來,笑得很俏皮,「你發現了?拿了你的東西不好意思,總得回點禮是不是?」
完工的大海報躺在辦公桌上,郗縈滿足地盯著看。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她指防火內容的部分,「也許我該把場面畫得再慘一點,可以給人更深刻的印象。」
「就這樣挺好。」宗兆槐說,「煽起廉價的同情心屬於低俗行為。」
郗縈辯解,「可是那樣效果肯定更好啊!我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有安全意識,海報只是個手段。」
「別抱太大希望。」
郗縈撇嘴瞪他,宗兆槐沒朝她看,「人活到一定年紀,也許四十也許五十——有些懶人還要更早些,就不太肯動腦筋了,全靠經驗過日子,反正從前攢下來那點閱歷足夠應付著湊合下去,你再想往他們腦子裡塞東西,難。」
郗縈發現他雖然外表溫和,但有些觀點很殘酷。
「這麼說,你覺得我是在白費功夫嘍?」她不太高興地說。
宗兆槐望著她,還是那麼和善地笑著,看不出有絲毫嘲諷之意,「小姐,這是你的工作啊!」
葉南滿面春風走進來,「宗老闆!原來你躲在這兒!」
郗縈鮮有見他不是這樣神氣活現的時候。
「我到你辦公室,你不在,你秘書讓我上郗小姐的辦公室來找找。」葉南親昵地拍了拍宗兆槐的肩,「看來你是這兒的常客嘛!」
他朝郗縈擠擠眼睛,暗示這是個別有深意的玩笑,郗縈大方地笑笑,不作回應,她早過了一被人打趣男女關係就臉紅的年紀了。
宗兆槐將一張廢紙反覆摺疊,倒不急著走開,「怎麼忽然跑過來了?連個電話都不打,有事?」
「純路過,上來看看你。順便看看……」他的眼睛又朝郗縈瞄去,大概是想再醞釀個樂子出來。
宗兆槐猜出他意圖,把紙往桌上一丟,「走吧,去我那兒,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那兩人一走,房間裡便安靜下來。
郗縈收拾著凌亂的桌面,有點走神——葉南每次來大都跟富寧有關。
儘管過去快一個月了,念頭冷不丁觸及時,她依然會心驚肉跳,總好像那個秘密已經暴露無遺,而自己還蒙在鼓裡。她心上划過惱人的漣漪,但即刻決定不再深究下去,斷然令思緒懸崖勒馬。
消息終於傳來,永輝拿下了富寧項目近二分之一的量——那張單子數額巨大,永輝一家根本消化不了,其餘二分之一落在宇拓手裡,另有兩三家富寧的長期合作供應商也分到了一些零碎。
梁健把這個好消息以一封電子郵件的形式發出,語氣熱情洋溢,足以煽動起每個員工的自豪感,公司凝聚力驟然間達到一個新高度。
郗縈僅僅掃了一眼就把郵件關掉了,這結果在她意料之內,她不可能覺得高興,但也沒再像往常那樣感到刺心。
阮思平兌現了諾言,那麼,是不是意味著這件事就此了結了呢?
她讓思緒的觸角往前又延伸了一點點:阮思平的就範是不是也表明他對自己心存愧疚?
到此為止吧。
終於走到結局了,她希望這一頁能儘快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