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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他神情憤激,整個人不再散發出溫和的氣息,而是出人意料地亮出尖銳的刺,令郗縈詫異,也有點懵然。但與此同時,她又被宗兆槐的這番話給點燃,因為這熊熊燃燒的火光也照亮了她跳槽以來始終無法泯滅的野心。

    她跳槽、冒險加入永輝,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一洗長期籠罩在自己頭上的晦暗,揚眉吐氣麼?

    此刻,郗縈懷著躍躍欲試的心情,卻又苦於不能得門而入,說到底,她在銷售方面依然是只處於初級水平的菜鳥,而富寧項目存在著重重艱難險阻,且詭異莫測,不是光靠勤奮和野心就能突破的。

    「那具體我們要怎麼做呢?」她誠懇而渴求地望向宗兆槐。

    宗兆槐在窗邊停下腳步,扭頭看著郗縈,吐詞異常清晰。

    「目的越簡單,行動就越有力,你得把那些偽善的東西全都去掉。」

    郗縈依然無法準確領會他話中的含義,「比如說?」

    「同情心、道德感,把這些與目的不相干的東西統統剝離。」宗兆槐的聲音里透著冷靜和一絲殘酷,「你吃豬肉時會想到殺豬的慘狀嗎?據說屠夫宰牛時牛會流淚,但作為人,你會因此就放棄吃牛肉的權利嗎?」

    郗縈怔怔地盯著他,宗兆槐沒有如她所願教給她實際的操作方法,但他的語言充滿一種野蠻的力量,令她內心震撼,並受到莫名的鼓動。

    宗兆槐再次轉頭,面向窗外。

    「做一件事,心裡只能存一個念頭——要贏,你所有的行為都要為這個目的服務。只有這樣,我們才有贏得勝利的可能。」

    他嗓音低沉,說到最後,聲音漸次低下去,好像有什麼東西,把他的思緒連同靈魂一併帶走了。

    郗縈能清晰感覺到身體裡有股熱流正在磅礴涌動。宗兆槐今天的言論無疑契合了她長久以來的失意情緒,她感到腦子裡有根類似的弦與他的聲音共振了起來。

    要贏,一定要贏!

    梁健交給郗縈厚厚一疊富寧項目的資料,她如饑似渴,像海綿一樣對信息進行快速吸收。

    一個聲音撲到她耳邊:「小郗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話啊!」

    「謝謝!」

    郗縈抬頭看看劉曉茹,自從換了髮型,她比從前更活潑熱情了,看來戀情進展得不錯。

    郗縈問:「這兩天你看見老何了沒有?」

    「他沒來,說是家裡有老人病了,在陪院呢,請了一周的假。」劉曉茹見她出神的樣子,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擔心他對你有意見?」

    郗縈朝她笑笑。

    「沒事的啦!老何心眼也沒那麼窄,你看他不是把飛遠讓給你做了?再說,他在富寧前期下了那麼多功夫,宗先生心裡都有數的,等單子拿下來,肯定要給他記上一筆的——我猜啊!」

    又一天,郗縈在餐廳碰見鄒維安,他捧著餐盤追過來,硬是和郗縈擠在了一桌,抬手瀟灑地把頭髮往後一撩。

    「聽說你接大單了?」

    郗縈謙虛地說:「算不上,就是給梁總打個下手。」

    「宗先生可重視富寧了,這單你要能做下來可就大發啦。不過依我看,難哪!」

    郗縈不想在他面前發表必勝宏論,點頭說:「是啊,我們盡力,最後能不能成,還得看運氣。」

    「你是梁總的人,按說我不該多嘴,不過我蠻欣賞你為人的,這是真話,平時公司里的人怎麼拿我取樂子我都知道,但你從來沒有過。要不怎麼說大公司出來的跟小公司就是不一樣呢!」

    他這幾句話說得格外嚴肅,都有點不像平時那個嘻嘻哈哈的鄒維安了,郗縈一口飯含在嘴裡,笑又笑不出來,格外謹慎地咀嚼著。

    鄒維安湊近她一些,低聲說:「做事留點神,富寧這個單子水很深……總之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郗縈總算把米飯咽乾淨了,又喝了口湯,這才開口,「謝謝鄒總提醒,我會小心的。」

    三天後,郗縈坐上樑健的車前往富寧。從三江到富寧總部所在的黎城,車程約四小時。

    這趟行程就梁健和郗縈兩個人,梁健的意思是,不要興師動眾,最好能以朋友的身份約阮思平出來私下談。

    此前他在電話里約了阮思平三四次,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婉拒了,梁健便決定來個突然襲擊——都到你家門口了,你總不好意思再躲著了吧?

    郗縈問:「見了面,咱們跟他談什麼呢?」

    「還能談什麼,當然是談條件了!公司角度的,個人角度的,都得儘量滿足他。」

    公司角度的條件,郗縈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對個人角度的談法更感興趣。

    梁健說:「投其所好唄!阮副總是讀書人,喜歡舞文弄墨,我給他準備了幾幅字畫,聽說他還喜歡寫寫文章,我找了家在國內有點影響力的專業期刊,隨時可以發他寫的東西。不過這些別人都能辦得到,他不會放在眼裡。咱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只有一個。」

    「是什麼?」

    「產品價格。」梁健坦率地向郗縈和盤托出,「阮副總新官上任,不大可能在個人要求上獅子大開口,他還想積累政治資本呢!對他這種人來說,良好的聲譽比物質滿足重要多了。所以,我和宗先生商量了很久,決定把寶都押在低價上,作拼死一搏。」

    郗縈蹙眉:「可咱們目前的報價已經很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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