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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郗縈穿過那扇玻璃門,重新走迴廊道暗黃色的燈光里。
女人對付男人最有用的武器是柔媚。每次吵架過後,高謙總這麼開導她。
「你就不能跟我撒個嬌,哄哄我?」他不無委屈。
但郗縈從來不屑這樣做,於是高謙叛逃進了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果然他媽是真諦!」她惡狠狠地,又不無鄙夷地在心裡罵了一句。
她沿著原路往回走,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仿佛隨時都能飛起來,手指划過粗糲的牆面,指尖微癢,令她想笑,心底卻感到奇異的痛。
回到包廂,只有梁健和阮思平在,宗兆槐的位子空著。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那種密謀的氣息又悄悄摸了回來。
阮思平一看見她就問:「郗小姐好點沒有,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郗縈已經對時間的長短失去判斷力,她軟軟地坐下,對阮思平嫣然一笑,「沒事,我好多了。」
其實她的臉依然紅得像暈染開的胭脂,先前的機靈勁兒完全被熏醉後的酣態取代,阮思平的視線遲遲挪不開,連梁健都不免朝她多看了幾眼。
「宗先生呢?」她托著下巴問。
梁健說:「他去洗手間了。」
宗兆槐應聲而入,身上那件湖藍色襯衫,袖扣還一絲不苟地鎖緊,但領帶微微扯鬆了,神情似乎有些煩躁。他瞥了郗縈一眼,什麼都沒說,坐回自己的位子。
阮思平接了個家裡打來的電話,從語氣中能聽出來,他和妻子感情不錯。
通完話,他搖著頭把手機收好。
「對我不放心,說了沒喝酒她還不信,千叮萬囑讓我早點休息,呵呵。」
梁健附和說:「真羨慕阮總跟夫人這麼恩愛,我家那口子現在都懶得理我了,甭管我多晚回家,她一個電話都不會打!」
「喲!這是傷著心了,回去得哄哄她,女人要靠哄的。」
「是啊,我聽阮總的,等忙過這陣帶她出去玩一趟。」
又聊了幾句,阮思平低頭掃一眼腕錶,用徵詢的口吻說:「不早了,我看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從菜色上看,的確已接近尾聲。
梁健忙道:「才八點半,我們下面還安排了些節目,想請阮總......」
阮思平擺手打斷他,「那都是你們年輕人的活動,我這個年紀玩不動嘍,在家時我就習慣早睡,錯過時間點容易失眠。」
梁健還想挽留,宗兆槐攔住他,「就讓阮總回去休息吧,身體最重要。」
接送阮思平的車一直守在飯店門口,把阮思平送上車後,宗兆槐問梁健:「富寧其他的客人你都安排妥了?」
梁健說:「都安排好了。維安和老賈一會兒帶他們去加州夜總會,老賈剛還發簡訊問我阮總吃得怎麼樣了呢!他們其實早完事了,就等阮總一走,他們也可以儘快撤。」
宗兆槐又問跟出來的郗縈:「你怎麼說,是回家還是跟他們一塊兒玩玩去?」
「我回家。」郗縈酒意未散,只想睡覺。
「梁總送我回公司,你要不要搭車一起走?」
郗縈聽宗兆槐的口氣不怎麼熱情,他這麼問大概純粹出於禮節,她想到那兩人在車上也許會談項目的事,自己旁聽不合適,便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還要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們先走吧。」
宗兆槐果然沒再說什麼。
梁健一邊開車,一邊對宗兆槐夸郗縈。
「小郗挺能耐的,阮副總說什麼都能接得上話,我看阮副總今天晚上聊得很高興呢!」
宗兆槐悶聲說:「那有什麼用,關鍵問題他一個都沒吐口。」
「這倒也是。」梁健的熱情頓時失卻大半,「我按你說的,等你和小郗都不在時,把好處全給他拋出來了,可他都不接茬,光跟我打哈哈,看樣子不好搞。」
他把自己和阮思平之間的對話詳細地講給宗兆槐聽。
宗兆槐沉默地望著窗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這讓梁健不安。
「宗先生,你看接下來咱們怎麼辦呢?」
梁健的口氣里滿含期待,這些年他跟著宗兆槐,不止一次遇到特別麻煩的坎兒,而多數時候宗兆槐都能想辦法帶著他跨過去。
宗兆槐沒有回答他,食指下意識地輕叩唇齒,梁健知道這是他深思的標誌,最好不要打擾。
自從梁健把富寧從何知行手上轉過來後,他腦子裡一根弦就沒鬆快過。宗兆槐不止一次和他探討過突破方案,所有的招數他們都試過了,努力程度與以往相比有過之無不及,但阮思平還是沒有被撬動哪怕一絲細縫的跡象。
他倆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葉南努力挖關係,再加上錢的作用,阮思平是不可能組織這次參觀活動的,但也僅此而已。宗兆槐費盡心思得到的只是個面子,而這恰恰是他最不需要的。
車子開進漁港不久,永輝的建築物便在夜色中遙遙可望。
宗兆槐遠觀自己親手建起來的這家公司,一股柔軟的暖意從心底緩緩升起。他嘆息似的輕語了一句,「辦法總會有的。」
他堅定的語氣讓梁健重又安下心來。
郗縈總算把自己折騰上了床,她幾次難過到想吐,最終卻神奇地止住了,她認為這是一種勝利——她實在害怕因胃部抽搐而導致的全身虛軟。
本以為能夠憑藉酒意很快入眠,但神經顯然還沉浸在晚宴的亢奮之中,余顫不斷,迷糊了半小時後,她突然清醒,再也睡不著,並開始回味這雜草叢生般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