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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郗縈從柜子里找出一隻乾淨的瓷杯,又用熱水燙過,阮思平正要接過去,郗縈沒給,反而從他手上取過藥包,笑著說:「我來吧。」
她撕開藥包,將粉末倒進杯子,又在飲水機上接了小半杯熱水,拿調羹緩緩攪拌。
郗縈有雙漂亮優雅的手,她自己深知這一點,春天,她喜歡穿中袖針織衫,為的就是在合適的季節露出白玉一樣細膩的手腕。
阮思平站在她身旁,始終笑吟吟地看她為自己忙碌,一股中藥的氣味在兩人周圍悄然擴散。
「去年年底我來過你們公司,那次沒見到郗小姐,你是最近才加入永輝的?」
郗縈說:「是呀!我三月份剛進的公司。」
阮思平看看她,「畢業不久吧?看你年紀還很小呢!」
郗縈莞爾,「不小了,我都三十了。」
阮思平十分驚訝,「是嗎?一點看不出來!」
郗縈把杯子遞給他,阮思平說了聲「謝謝」,接過杯子試著喝了一口,藥劑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好,他露出滿意的神色。
「我這次來永輝,感覺跟上次大不一樣了。」
「哦,哪裡不一樣?」郗縈殷切地望著他。
「怎麼說呢......主要是精神面貌方面吧,變化不小啊,呵呵!」他轉頭朝郗縈笑笑,笑容里含著幾分譏諷,顯然是在暗示自己受到的待遇前後迥異。
他第一次來永輝,身份還是技術部頭頭,名義上被捧為選型必不可少的一把標杆,實際不過是陪襯,誰都知道,真正的決策權在黎副總手裡握著呢。
郗縈只當沒聽懂,恭維說:「您是我們公司的貴客呀,宗先生非常重視您這次的考察呢!」
阮思平點頭,「嗯,你們宗總人不錯。」
郗縈正要聽他說下去,梁健的身影出現在茶水間門口,滿臉堆笑。
「阮總,到處找您呢!」
阮思平忙放下杯子,「我出來喝口水。」
梁健說:「您有什麼需要吩咐我們一聲就行了。」
「哎,小事,別總麻煩別人。」
「常聽人說阮總體貼下屬,親和力強,果然名不虛傳呀!」
阮思平一邊謙虛著,一邊走出去,到了門口,忽然又轉過身來,特意對郗縈說:「謝謝你啊,郗小姐!」
跟在他身後的梁健也扭頭掃了眼郗縈,她面帶微笑,正在水池邊清洗阮思平用過的那隻瓷杯。
晚宴安排在城區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日本料理餐廳——阮思平喜歡吃日料。會議至六點結束,與會人員從房間魚貫而出,車子早已等候在辦公大樓門前。
郗縈猶豫自己要不要同去——何知行從她面前走過時一語不發,完全把她當成空氣。她正為自己的處境覺得尷尬時,梁健夾著筆記本匆匆跑出辦公室,腳步不停地招呼她,「小郗,還不趕緊下樓,車子馬上要開了!」
郗縈立刻神清氣爽,很快收拾好東西追了下去。
有時她也惱恨自己對何知行的無條件順從,但七年從業經歷已將諸如「專業」、「理性」、「團隊精神」這樣的標籤深深烙在她身上,她很清楚,把和上司或同事的矛盾公開化是不明智的,不管誰贏,雙方都不會有好結果,除非你準備辭職了;而當眾發脾氣更是幼稚的表現,會被人當作缺根筋的潑婦。
宗兆槐要她把何知行當成客戶來對待,然而這麼多天下來,郗縈卻找不到一點辦法來攻克他,那傢伙簡直油鹽不進,著實讓人煩惱。
這天作陪的人比較多,在和風廳開了四桌,梁健把富寧來的代表拆散了交給相關部門,開著玩笑叮囑大家務必好好照顧客人,不能有半點閃失,而他自己則跟宗兆槐陪同阮思平在一個單獨的小包間內。
郗縈打定主意離何知行遠遠的,她在宗兆槐秘書那一桌謀到個空位,長條桌上擺著精緻玲瓏的餐具和幾疊冷菜,菜譜事先已由戚芳選定,等著上就是了。郗縈和戚芳不熟,只知道她是個很生活化的女孩,圓臉短髮,看上去很乾練,她結婚三年,有個兩歲的寶寶。
坐了沒多會兒,梁健從小包間裡步出,目光四處搜索,最後落到郗縈臉上。
「小郗,到包廂來,這裡多個位子!」
眾人驚訝地把視線轉向郗縈,而她比別人更驚訝,梁健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拖個人進去充數,誰都知道宗兆槐一定會乘此機會與阮思平談些與項目有關的機密話題。
這是一個明顯的信號。
何知行冷眼旁觀,嘴唇用力抿緊。
包間裡是榻榻米式的擺設,剛夠四個人坐,小方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桌子底下挖出一個四方形的凹坑給客人放腳,看著有些怪異但很實用——中國人不習慣盤著腿吃飯。
郗縈初進門就感覺到一股緊緻的氛圍。宗兆槐脫下的西裝搭在窗邊的沙發扶手上,他與阮思平相向而坐,占據了靠牆的兩個位子,兩人傾身向前,正低聲交談,臉上都是聚精會神的表情。
阮思平先看見郗縈,微蹙的眉頭驟然一松,談話即刻中止了。郗縈被安排坐在阮思平身邊,與梁健面對面。
服務生緊跟進來,詢問開什麼酒,牆角的櫃檯上擺著茅台、紅酒、日本清酒和一紮橙汁。阮思平因為健康原因堅決不肯喝酒,梁健只得讓服務生給他倒了杯橙汁。
郗縈說:「那我也喝橙汁吧,陪阮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