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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8:21 作者: 蘭思思
宗兆槐把左胳膊橫搭在方向盤上,笑了兩聲。
郗縈覺得自己方向沒錯。
「其實面試那天你問我是不是受刺激了,我就有這感覺,如果不是有同樣的遭遇,你不會那麼問。」
宗兆槐看看她,「這麼說我猜對了?」
郗縈坦然承認,「是啊,被一個混蛋甩了,換工作也是想找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你呢,受了什麼刺激才出來創業?」
她還想對宗兆槐了解更多,但車子已駛入永輝大門,很快開至他的專用停車位。
宗兆槐用力踩下剎車,兩人同時向椅背上仰。他朝郗縈這邊側身,神情有幾分調侃,「十萬個為什么小姐,你可以下車了。」
阮思平一行來永輝的那天,整個公司就像一壺行將燒開的熱水,處於沸騰邊緣,到處可見忙碌的身影、熱切的目光,每個角落都收拾得閃閃發亮。
劉曉茹數了數富寧的來客,才四個。
「沒有上次來的人多。」她對郗縈說,然後又自我安慰似的補充一句,「不過阮副總親自來了,說明還是很有希望的。」
上回富寧的代表們蒞臨公司,是由何知行唱主角,世異時移,他現在成了可有可無的隨從,混在永輝的接待人員隊伍里充數。主角換成了宗兆槐,一切都是從頭來過。
在前不久的動員會上,宗兆槐說,讓阮副總等項目決策者到永輝來再聽一遍我們的產品介紹,其意義在於抹掉之前對永輝的負面印象,這樣我們才有贏得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說這段話時,郗縈注意到坐在邊上的何知行低下了腦袋。
宗兆槐走在阮思平身邊,步伐穩健,器宇軒昂,帶領客人們有序地走進會議室。
今天他穿了一身嶄新的深色西服,裡面是件挺刮的湖藍色襯衫,脖子裡打著細條紋領帶,褲線筆直清晰。他昂首闊步,神采奕奕,像雜誌上常見的那類身手敏捷、頭腦精明的金融或是法律界精英,好像他從未毫無形象地埋首在紙箱旁辦過公。
郗縈開始明白劉曉茹那種盲目崇拜由何而來——她們肯定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英氣逼人的宗兆槐。
起先,郗縈作為與富寧項目有關聯的銷售也坐進了會議室,遞茶送水是秘書們的職責。
何知行一進房間就揀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出於禮貌,郗縈只能跟過去,坐在他旁邊。
宗兆槐作了開場白,然後是梁健以總負責人的身份對項目進行優勢陳述,技術部分的解說由鄒維安擔當。
會議室里始終有股暗流涌動般的緊張感揮之不去,主要來自永輝一方——大家太想贏了。不過氣氛被調動得很好,鄒維安的活躍,梁健的沉穩,宗兆槐對場面控制的能力,三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男人的魅力果然在工作中最能得到體現。
以郗縈在 TEP 接受的演講培訓標準來評判,永輝今天的表現堪稱完美,她不知道能不能打動阮思平。
她把目光投向長圓桌的另一邊,阮思平和他的下屬坐在離投影幕布最近的地方,他大約五十多歲,白而胖,有張老太太般和善的臉,頭髮大半還黑著,但極稀疏,薄薄的一層貼在腦門邊,聽講時,他面帶笑容,看起來不像傳說中那麼難搞。只是除了微笑,他很少開口。
兩個環節轉換的間隙,何知行用手指碰碰郗縈的胳膊,讓她給自己去取份資料。等她重返會議室,卻見何知行叉腰等在門口,拿過郗縈遞上來的資料後,他又連著交待給郗縈幾件瑣事。
郗縈犯難地指指會議室,「可我還得……」
何知行立刻打斷她,「裡面人太多,你就別進去了,反正跟你也沒什麼關係。」
郗縈再次被氣到內出血,她幾乎立刻就動了強行擠進去的腦筋,但何知行正極不友好地瞪著自己,好像就等她鬧起來似的。
她一言不發,返身就回了自己的格子間。
劉曉茹一路小跑往會議室送茶點,看見郗縈坐在位子上,沒精打采,頓時驚訝地停下腳步。
「老何讓我給他處理點事情。」郗縈儘量解釋得輕描淡寫一點,免得劉曉茹到處亂說。
何知行對郗縈的敵意在明顯升溫。
她仔細回憶,很快鎖定癥結。剛才在會議室里,鄒維安隨口拿她開了句玩笑,梁健便緊接著話音把她介紹給了富寧的客人,好像她是顆冉冉升起的銷售新星,卻隻字未提何知行。她當時只顧不好意思,對何知行鐵青的臉色並未特別留意。
郗縈盯著會議室的門,眼神幽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以前在 TEP,能不參加的會議她都儘量找個理由躲掉,而這會兒卻在為進不去會議室惱火。這麼一想,又不覺啞然失笑。
快到中午時,阮思平獨自從會議室里出來。
郗縈始終關注著會議室周圍的動靜,此時見阮思平在門前探頭探腦,一副有所思又無所適從的樣子,而附近恰巧沒什麼人。她靈機一動,立刻撂下手上的活兒迎上去。
「阮總,您有什麼需要嗎?」
阮思平朝她微笑,他認得這個剛才還坐在會議室里的女孩。
「請問茶水間在什麼地方?」
「您往前直走,到那個路口右轉,出了玻璃門就是。」
沒等阮思平點頭,郗縈又改主意了,「我帶您過去吧。」
阮思平從口袋裡取出一個藥包,他向郗縈解釋,最近一次體檢,他的心臟查出點小毛病,目前正在調理,需要按時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