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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6:04 作者: 蘭思思
    凌瑤依舊只是笑,「你幸福就好了。」

    沄沄在父親懷裡扭動起來,嘴裡咿咿呀呀發出不滿的嘟噥。

    凌瑤說:「快帶她去玩吧!再不走小公主要發火了。」

    周彥笑道:「是哦,脾氣不太好,像我……那我們走了!」

    凌瑤點頭,「再見!」

    誰都沒提以後,就這麼分開。凌瑤覺得這樣挺好,偶然遇見,證實一下近況,分開也沒有任何負擔。

    往前走著,凌瑤忍不住在心裡回味周彥剛才說的話,突然生出感慨。

    或許每個女孩在最開始都曾試圖馴服一個男孩,希望把他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卻都以失敗告終。然而她們不知道,男孩其實已經變了,他把這種改變和歉疚留給了下一個遇見的女孩,愛惜她,珍視她,和她好好過日子……這算不算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呢?

    凌瑤再次被自己的傻念頭逗樂。不過沒關係了,她剛才告訴周彥,一個人也挺好,是真的,因為她終於體悟到程添離別前跟她說過的那些話,那些能夠長久慰藉她內心的囑託。

    然而人終究是貪心的。

    有時候,凌瑤也會希望用一部分自由去換取些什麼,她想,如果是心甘情願換取的,那麼愛情就不會是束縛,而是甜蜜了吧?這樣的念頭經常在她想起程添的時候從腦海中閃過。

    她相信添叔也在某個地方好好生活著,或許又開了新店,和另一個類似花姐那樣艱辛又努力的普通人合作,日復一日在勞作中獲取生活下去的力量。

    她想像添叔在燈光下慢條斯理做事的場景,如一幅彌足珍貴的油畫,被她深藏心底。

    或許有天,她也會在人海中與程添邂逅,畢竟人生長著呢,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程添】

    又一個高難度項目成功交付給了客戶,組裡成員個個都嗨翻了,叫嚷著晚上要出去喝酒,而且必須一醉方休,他們拉程添同去,程添晚上左右無事,欣然答應。

    在小酒館裡,年輕人玩起了划拳拼酒的遊戲,程添老輸,沒幾下就喝醉了。他喝醉了反而安靜,靠在沙發上看大家玩鬧,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酒館是程添的一位朋友開的,見他今天也到場了,特地過來打招呼,「老程,有陣子沒見你了!」

    程添仰頭笑笑,「忙。」

    朋友在他身邊坐下。多年老友了,彼此相熟,望過來的眼裡有欣慰,是看著他從災難中熬過來的。

    酒館開了一年還不到,一開始只是玩玩,沒想到經營得相當紅火,朋友一提起這點就很得意。

    在喧囂的熱鬧里,程添忽然有些恍惚,笑著說:「我以前開過一家飯館,在C市,我是主廚。」

    朋友驚詫不已,「就你的手藝?天哪!」

    「別瞧不起我,生意還不錯的。」

    「添SIR,過來繼續呀!」有人沖這邊喊。

    朋友也揚起嗓門,「你們添SIR說了,他還開過飯館做過廚師呢!」

    「哈哈哈!別信他的,他喝醉了!」

    朋友第一次聽程添提起他「失蹤」那兩年裡的事,不免來了興致,掏出煙盒招呼他,「出去抽一根?」

    程添搖頭,「戒了。」

    「是嗎?什麼時候?」朋友記得他以前抽菸很兇。

    程添有點費勁地想了想,「一年半之前。」

    煙是在重返職場的時候戒的,源於一個承諾。這承諾讓他想起凌瑤。

    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定義自己和凌瑤之間的關係,一個對生活無所期待,一個糾纏在缺乏安全感的愛情中。而他不知怎麼就擔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仿佛出自一種天然的使命。

    有時他會在凌瑤鬱郁的神色里看見亡妻的影子,那種女人身上常見的對於家庭、愛人的焦慮,但更多時候,她讓他想起女兒,一個深陷困境的孩子,讓他無法袖手旁觀。他把曾經的歉疚、痛悔都投射到凌瑤身上,竭盡全力撫慰她,幫助她,像父親那樣希望她成長、快樂。

    這種照顧又是雙向的,不知不覺中他竟然也得到了治癒,枯死的情緒一點一點復甦,他又活回一個正常人的樣子,有了重新回歸生活的勇氣。

    他一直遺憾沒有對凌瑤說聲「謝謝」,至於其他的,他不願深想,那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情緒,在某些時刻閃過心頭,讓他覺得陌生和不應該,好在都已成過去。

    回歸職場後的日子很忙碌,他帶領一群年輕人開啟了創業之路。他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看他們笑、憤怒、拼搏,為理想迸發火花。而作為職場老人,他有的是豐富的經驗,兩者結合後產生的能量往往是驚人的。

    開拓創業曾是他擅長的事,如今繼續,既嫻熟又有新的驚喜,而最重要的是他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成為一個能再次創造價值的人。

    酒會散場,好多人都醉了,程添的酒勁卻消散了不少,他跟眾人揮手道別,在街邊等司機來接自己。

    身後的牆上垂下一掛蓬勃的植物,開著絢爛的橘色花朵,他辨認了一會兒,認出那是凌霄。

    凌瑤說她生在七月,養父最初給她取名叫凌霄,養母認為寓意不好,才改成了凌瑤。

    程添望著那花出神,原來她說過的好多話他都還記著,他還記得有個問題自己一直沒有回答過她,關於他怎麼制服那個染了一頭黃毛的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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