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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4:02 作者: 蘭思思
    48-失控車子平穩行駛,不知會駛向何方,知春也毫不關心。

    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憋著勁似的。

    岑慕彬先投降,清清嗓子問:「昨天晚上為什麼來找我?」

    知春反問:「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麼?」

    「不放心你。」

    知春忍不住笑:「咱倆不是已經分手了?」

    「原來我以為是,但昨晚你上門之後就不是了。」

    知春不笑了:「我腦子燒壞了,所以才會去找你。」

    「你好像不是有閒情雅致干傻事的人——說吧,到底怎麼了?」

    「你真想知道?」知春笑得有點殘忍,像報復誰似的。

    「不然我來找你幹什麼?」

    知春花了一天時間讓自己回歸平靜,但岑慕彬一出現就使理智再次失效。她很清楚,她刺出去的所有利刃最終都會落到自己身上,但她還是忍不住。

    「我去找你。是想問你——之前你提的那個建議還有效嗎?」他想了下才說:「離婚?」

    「對,離婚,然後我們倆試試。」

    岑慕彬沒什麼反應,但知春分明感覺到車子的速度有一點微滯,像打了個寒戰,很快又恢復平穩。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沒問題。」他平靜地回答。

    「你怎麼跟你女兒解釋?」

    「這和你無關。」他轉頭掃了知春一眼,「你得弄明白的是,這真是你想要的?」

    知春一陣茫然,隨即失笑:「你不願意就直說,何必這麼問我。」

    岑慕彬沉默了會兒又問:「你想離婚?」

    知春不語。「你和榮鈞談過了?」

    知春忽然覺得這種試探很無聊。

    「不,沒有,我隨便說說而已……我沒想真的離婚,我只是,只是……」她說不下去了。

    岑慕彬輕嘆:「知春,你的主意閃得比霓虹燈還快。」

    知春閉上眼睛,承認自己的混亂。亂得一塌糊塗,無可救藥。

    她突然很懷念榮鈞初入院時,自己對岑慕彬的那份依賴,沒有雜質,單純透明。有些雷池不能逾越,越過去了,也許會得到一束鮮花,但總帶著驅趕不掉的腥臭。

    任何感情,只要是錯誤的,最終都會變質,不是變好,而是變壞。

    但知春還是說了,把一切都告訴了岑慕彬——關於榮鈞和姜嵐。

    在仿佛沒有盡頭的路上,她寂寞如雪,孤苦無依,她需要朋友,需要無所顧忌的傾訴。講述過程中,她驚異地發現,自己的眼淚源源不斷滾落下來,如此俗套,俗套得令她不齒。

    岑慕彬冷靜地聽著,既不打斷她,也不提問題,每當他這樣的時候,知春都會有種自己是病人,正在向醫生求助的錯覺。

    也許這感覺也沒錯,岑慕彬在她的生命中,始終都扮演著醫者的角色。

    終於,她說完了,痛快淋漓,沒有遺漏哪怕一個字。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全是她自己話語的回音。她有點頭暈,又似乎心滿意足。

    良久,岑慕彬開口了:「你應該直接告訴榮鈞。」

    知春茫然:「告訴他什麼?」

    「你剛才告訴我的這些事,還有你的感受。」岑慕彬目視前方,神色冷然,「他會感動的。你那麼愛他,為了你,他會趕那女人走。」

    知春苦笑:「如果他心裡裝著姜嵐,就算把她趕走了又能怎麼樣?而且……也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呢?至少在精神上。」

    岑慕彬勾起嘴角,呈嘲諷笑容:「我倒是覺得,他們肉體上在一起的可能性遠遠大於精神上的——就像你和我。」

    知春勃然變色,她覺得受到了傷害,她無所保留地把內心最脆弱的部分掏出來給他看,而他竟然這樣嘲弄自己。

    岑慕彬還沒有說完:「知春,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奇怪,你這麼天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和你丈夫之間出了問題,不至於認為我這個姦夫能幫上什麼忙吧?當然我很樂意為你試試,比如打個電話給他……」

    「停車!」知春聲色俱厲卻嗓音微顫。

    岑慕彬順從地把車停在路邊,知春飛速推開門,下了車,神情激動地往道路兩邊看了看,找准一個方向,蹬蹬地跑開了。

    岑慕彬沒有立刻發動車子,他死死盯著後視鏡里知春的身影,直到她徹底消失。他的手下意識地拉開儲物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剛要塞進嘴裡,忽然之間,他放棄了,把那根煙連同整個煙盒一起用力揉碎。一瞬間,表情也變得暴戾起來。

    「我不會離開榮鈞。」知春開門見山地向姜嵐宣布,「他是我丈夫,是我女兒的父親。」

    姜嵐點頭:「我也從沒認為你會離開他。」

    這時候她們在離知春家兩公里遠的一間茶餐廳,時值黃昏,用餐的客人熙熙攘攘。知春花了三天時間才把紛亂的思緒徹底理清,她覺得有必要整頓生活秩序,第一步就是讓姜嵐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三天裡,姜嵐很識趣地沒上門來,她做得自然而隱蔽,看上去是被一些公務拖住了手腳,所以並未引起榮鈞的懷疑。直到今天早上,姜嵐終於等來知春的電話。

    「你和榮鈞以前的事,屬於你們的過去,和現在無關,也和我無關,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你要報恩,只要在許可範圍內,我也不會說什麼……不管怎麼樣,生活總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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