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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4:02 作者: 蘭思思
知春用那雙眼睛來審視鏡子裡完整的自己,試圖找出與眾不同的地方。然而看不出來,她擁有的,多數女人也有。
那麼,岑慕彬是隨機找上的她了?
純屬偶然。
岑慕彬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她的欲望,他的眼神坦蕩直白,奇怪她怎麼那麼遲鈍,直到最後一刻才明白。
她在鏡子面前站了好久。
那天晚上,知春做了個夢,淋浴房裡未盡的幻想在夢中得到延續,讓她輾轉,呻吟,綿軟,無法呼吸。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或者她不願看清對方,寧願讓他以一個模糊的影子存在。
在即將抵達高潮的那一刻,她忽然醒來。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叫出聲。
月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中照射進來,清輝朗朗,上半夜還沒完全過去。
知春動了動身子,想去摸床柜上的手錶,轉頭時,發現榮鈞朝她這邊微側著身子,眼睛睜開,正注視自己。
20-男人的自尊
榮鈞不像剛剛醒來,他似乎一直沒睡著。多年默契,他眼裡的神情表明他清楚知春在夢裡經歷了什麼。
出事以來,兩人的神經都繃得太緊,差不多快忘了夫妻之間還存在那樣一種親密關係。
在短暫的羞澀過去後,知春忽然豁出去了,她挪近丈夫,執起他的手,慢慢拉向自己的胸部。榮鈞順從著她,指尖觸摸到她溫軟的肌膚,像一粒火星濺入草堆,瞬間熊熊燃燒。他忽然傾身靠過來,化被動為主動,半邊身子壓住知春,像過去那樣嫻熟操作起來。
兩具不斷升溫乃至滾燙的身體彼此交纏,被抑制了半年的渴望都聚集在這裡。
知春儘量讓自己忽略,但還是能感覺到壓在她身上的軀體那殘缺的部分,一截空白,讓她分神,無法遏制悲哀。榮鈞用力吻她,揉搓她,卻遲遲不能進入正題,他行動不便,知春想幫他,剛翻轉身體,榮鈞就失去平衡,狼狽地滾落到一邊。
兩人忽然陷入難堪的沉寂,那一瞬間的凝滯,沒有一絲矯飾,只是直白面對殘酷的現實,他們同時明白以往的纏綿很難繼續保持純粹。
知春先反應過來,她撲到榮鈞身上,俯面親他,想重燃火堆,但太遲了。
榮鈞仰面躺在床上,滿頭大汗,不敢看知春,那神色絕對不止沮喪而已,還有知春所陌生的恐慌。她怔了幾秒,手忽然向下探,榮鈞躲閃不及,知春已經弄明白了。
兩人在月色里沉默了一會兒,知春柔聲說:「沒關係,可能是太累了。」
月亮漸漸落下去。
知春遲遲無法入睡,頭一次感到躺在床上如此煎熬,榮鈞沒有像她一樣反覆翻身,他始終緊閉雙眼,但知春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也沒睡著。
她在思緒中沉淪,在沉淪里漸漸陷入疲倦,好不容易被睡意浸沒,忽然又醒了過來,是被折騰醒的。
榮鈞沉著臉,一言不發,如戰士一般向她的身體發動進攻。
知春很累,但她沒法阻止丈夫,忍著睏倦配合他,直到他再次氣喘吁吁從自己身上滾落下去。「還是不行。」他沙啞著嗓子,像死了一樣。知春心有不忍,雙手捧住他的臉,不斷吻他,安慰他:「就算一直這樣,也不妨礙我們恩恩愛愛過一輩子,這不是最重要的。」
她清楚地看見榮鈞眉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明白,他的自尊心被嚴重挫傷了。
下午一點過後,有段比較空閒的時間,知春躲在自己的格子間裡,把電腦屏上每一個窗口都縮得很小,她要瀏覽的那個在右下角,處於重重掩護之中——性功能障礙的表現和治療。正看得入神,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很近的呼喚:「知春——」
知春嚇得渾身一哆嗦,忙不迭地把右下角的窗口給關了,又將另一個事先預謀好的窗口放大。她回頭,同事王玲的脖子從後面的格子間裡伸過來。
「你在看什麼?」
「我想找個看護。」知春解釋著,心有餘悸,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別這麼陰森森地叫我啊,會嚇死人的。」
王玲手上拎著一袋去殼榛子,遞過來:「吃不吃?」
知春探手進去抓了一把,兩人面對面咀嚼。
「你老公不是有人在照顧嗎?你怎麼又找看護?」「現在這個阿姨幹活不情不願的,遲早會走,我還是得未雨綢繆。」
事實上,知春這陣子一直在留意相關網站,還把自己的要求也貼了上去,但打電話來的人寥寥無幾,即使偶爾有一兩個,開價也高到令她難以忍受。
聽完她的抱怨,王玲給她出主意:「你去綠葉登記一下嘛,那是個比較正規的中介機構,專門針對醫護啊月嫂這種需求的,很熱門的,我姑父去年中風癱瘓,也是在那兒登記了才找到合適的護理的。」
知春問清了聯繫方式,答應找時間去試試。下班到家,秦阿姨收拾好東西,一副即將離開的模樣。往常知春頂多和她打聲招呼,看見榮鈞好好的就放她走了,兩人很少有攀談的熱情。
榮鈞不在客廳,知春問秦阿姨:「榮鈞呢?」
「在書房。」
「哦。」知春想著別的心思,準備去書房了。
秦阿姨卻有點反常,走都要走了,卻神秘兮兮叫她:「小謝你來。」
知春只得跟著秦阿姨到門邊,秦阿姨一邊換鞋一邊告訴她:「小榮今天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