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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34:02 作者: 蘭思思
    她幾次想和榮鈞聊聊他和廖瑩之間的過節,但榮鈞不願談,每次都打個馬虎眼搪塞過去了,這次也不例外。

    知春是個不求甚解的人,上輩人的不愉快更不會長久盤旋在她心上,只要榮鈞對她好,她的日子就能四平八穩地過下去。

    幸福的生活大多平淡無奇,工作、休息、看電影、下館子,定期休假、旅行。人們有事沒事給自己找些樂子,充實著幸福感中的無聊。

    知春和榮鈞不止玩這些,他倆是那種可以彼此深入聊一聊的夫妻,關於生活定位、未來計劃,或是彼此工作上的一些疑難問題。知春對自己不僅能夠當一個聆聽者,而且還能給出合適的建議感到高興,她的觀點很多都提煉於榮鈞以往的總結,當然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聊得多了,難免會碰觸到一些敏感地帶。

    某次聊到時下熱議的剩女問題,知春掃了眼大伙兒對剩女的定義,拍拍胸脯自我安慰:「幸好我在三十歲之前嫁了,不然也成剩女了。」

    榮鈞便開玩笑說:「你不覺得我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

    知春嘴上當然不肯承認,心裡卻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她有時會想,如果沒有遇到榮鈞,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孤身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許找不到像榮鈞這樣體貼知心的伴侶,錯過榮鈞,怎麼說都算是一種遺憾吧。

    他倆都對彼此的過去有著無法泯滅的好奇心,也曾意意思思地互相試探過對方的情史。

    知春沒怎麼猶豫就否定了:「沒有。」

    根據她從小說里得來的經驗,回答「沒有」要比回答「有」省事得多,「有」的後面總會尾隨而來許許多多追加問題,即使不是在今天,也會是在以後的歲月里,它們不懷好意地從角落裡冒出來,時不時嚇你一跳。

    她和楊宇的過去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人的想像力在對待這種事情上往往喜歡往壞處發展,且極易引出不必要的猜疑和妒忌。

    基於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矢口否認,反正對方也沒辦法查證。

    榮鈞的回答也是沒有。

    他倆說話時,眼睛都是注視著對方的,知春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是否合格,但榮鈞很鎮定,有點過於鎮定了,她打心眼裡不信,但她也沒有追究下去。既然她希望榮鈞給自己豁免權,那麼她也得相對公平地付出代價。

    後來知春覺得這種試探雖然刺激,但終歸無聊,且充滿不可測的危險性,於現實生活沒什麼好處,日子過得好不好得看接下來的發展,而不是取決於過往,此後她再沒提過類似的話題,榮鈞的想法大約和她差不多,他們沒再玩過第二次。

    結婚頭一年輕輕鬆鬆就過去了。

    婚姻生活的第二年才開了個頭,有一天,容韻忽然登門造訪,她的神色看上去為難極了。

    「有個事兒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媽媽她,堅持要搬過來和你們一起住,我怎麼勸都沒用。」

    03-宿怨

    榮鈞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知春從來沒和媽單獨相處過,她應付不來的!」

    榮韻倒也能理解:「我知道,我也勸過媽,但她聽不進去,非要來。小弟,我的意思是,讓媽過來住上一小段日子,等她這新鮮勁兒一過去我就把她接走。」

    榮鈞還是不鬆口:「她住過來種種不便,太麻煩了。」

    「不麻煩,陳阿姨會跟過來,白天不用操心,除了晚上需要你們搭把手……」

    「姐!」榮鈞打斷她,「你還是讓陳阿姨多帶媽出去散散心吧,她老悶在屋裡容易胡思亂想!」

    榮韻微微嗔責:「她是你媽媽呀!」

    榮鈞低頭不語,但毫無妥協之意。

    知春對廖瑩沒多少好感,但榮鈞的態度有點蠻不講理,讓她坐立難安,她幾次想說點什麼表個態,以防榮韻以為是她這個兒媳在背後作梗,但那姐弟倆並無徵求她意見的意思,她只得始終旁聽,忍著不插嘴。

    榮韻嘆了口氣,又瞟一眼知春,欲言又止的神色,知春識趣,起身說:「熱水快沒了,我再去煮一壺。」

    知春進廚房,把水壺灌滿,插上電,守在一旁候水開,耳朵卻時刻留意著客廳里的動靜。

    榮韻說話聲音低,知春只斷斷續續聽到一句:「媽都一把年紀了,身體又……你對她再有意見也該……」

    電水壺轟隆隆的喧囂淹沒了外面的交談,也淹沒了知春的思緒。

    榮韻最終沒能說服榮鈞,悵然走了。

    晚上,兩人沉默地躺在床上,榮鈞眉頭不展,憂慮重重。

    知春說:「就讓你媽媽來住幾天吧。」

    榮鈞沒有像對姐姐那樣冷冰冰的,但依然搖頭,顯出幾分倦意:「算了,我媽習慣在我姐家住了,她身體不好,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隔了兩天,知春接到榮韻電話。

    「媽一直不肯好好吃飯。」榮韻很憂愁,「她還是想上你們那兒去。我也知道她這樣有點胡鬧,可媽的脾氣真是……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榮鈞說。」

    知春頭腦一熱,忽然就衝口而出:「那就讓媽媽搬過來吧。」

    你放心,媽不會住很久的。「知春也被自己的「義舉」感動了,放豪言道:「她也是我媽媽嘛!」

    她初為人婦,心裡難免存著點兒想表現賢惠的私心,這無可厚非,不過還有一個更隱晦的目的卻無法向外人道——她想搞明白榮鈞和廖瑩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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