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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22:46 作者: 蘭思思
    也許,不久就會有一場瓢潑的秋雨降臨。 李耀明垂下頭,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隔了一會兒,便輕輕叫她一聲:陶子——「

    陶潔沒有回頭,她專註腳下的路,一步步謹慎地往街口走。

    從小,爸爸就告誡過她,越是遇上大事,越不能慌,越要看清腳底下的路,她覺得今天的自己做到了。

    其實,不是很難。

    心裡沉沉的、滿滿的同,陶潔知道那兒盛積了許多悲傷,但一時半會兒還沒發作出來,只有一種鈍鈍的麻木感。

    「你要去哪兒?」李耀明還在身後間或發出疑問,聲音里溢滿了軟弱的哀求,「你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我要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陶潔牽動嘴角,笑了一下。

    「跟我回去吧,我出去住,好不好?」他繼續發出懇求,「陶子,算我求你了。」

    陶潔置之不理,繼續向前走,很快就到路口。

    一輛計程車從遠處駛來,陶潔向它招了招手,司機驅車靠近她,停下。

    李耀明把雙手從褲兜里伸出來,他跑上去,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陶子,陶子,你等等!」

    陶潔推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並未用力的手,把行李箱強行塞到車后座上,然後拉開前門,鑽了進去。

    「您去哪兒?」司機問她。

    陶潔頓了片刻,報上了一個酒店的名字。

    她第一次發覺自己這份工作原來也有好處,為了安排來自全國各地的培訓生們,她對北京的酒店、賓館乃至各色餐館都了如指掌。

    只是她沒有去任何一家跟BR簽訂過協議的酒店,而是選了一件小型的但還算乾淨的連鎖小賓館。

    接下來該怎麼辦,陶潔心裡沒有任何想法,她只是不想再見到李耀明,她覺得很累,想好好睡一覺,其實的事,以後再說。

    這樣想著,腦子裡果然昏昏沉沉起來,心跳快得離譜。

    「咦?那小伙子怎麼還跟著你?」司機突然盯著後視鏡嘀咕了一句。

    陶潔猝然扭身去看,後面果然有輛車子緊緊咬著他們。

    「不用理他。」她咬了咬唇,吩咐司機。

    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在蔓延,苦澀、酸楚。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跟李耀明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遠,終於到了再難同處一地的地步。

    到了賓館門口,陶潔瞎扯,眩暈的感覺正在加劇,她咬緊牙關,支撐著把行李箱拉出來,不去看身後正在匆忙付錢等著下車的李耀明。

    陶潔在前台處登記,腳底有虛浮的感覺湧上來,她下意識地以手探額,腦門燙得厲害。

    李耀明站在離她五六米遠的地方,不安地徘徊,公共場合,他不太敢再上去跟陶潔拉拉扯扯,只能這麼遠遠地注視著她。

    手續辦完,陶潔俯身拉起箱杆,朝電梯方向走去,完全把李耀明當成了空氣。李耀明腳下略一躊躇,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明知這樣做很沒出息,可他實在忍不下心來把她丟在這裡置之不理。

    進了電梯,陶潔轉生按下樓層號,眼角的餘光已經看見飛奔過來的李耀明,他夾在一群觀光遊客中間,為首的似乎是導遊,很友好地向她嚷了一句:「請等一下。」

    陶潔沒法先走了,只能伸手按住開門鍵,替他們把門。

    人呼啦啦湧進來,為首的幾人都向陶潔表示了感謝,她肌肉僵硬地報以一笑,李耀明是最後一個進門的,杵在門口,很尷尬,誰也不看,表情有點木然。

    陶潔住在十二樓,電梯「叮」地響了一聲後,她急忙從最裡面擠出來,李耀明幫她頂住隨時有可能合上的電梯門,她頭也不抬地「哧溜」一聲滑了出去。

    走在賓館稍嫌狹窄的走廊里,陶潔的不適感越來越嚴重,她覺得胸悶,氣喘,腦子裡一陣陣可怕的眩暈襲來,好像有隻無形的手,在將她惡意地推來推去,要讓她跌倒,看她洋相。

    「不,絕不能在這裡摔下去!」她死死咬住牙關,睜大了眼睛,努力分辨尋找著屬於自己的房間號碼。

    「1205,1207,1209……1215,到了,就在前面!」她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

    在1215門前站定,陶潔一邊把房卡插進鎖條,一邊將臉微微偏過細微的幅度,她看到李耀明正在朝她走過來。

    「我不會讓他進我的房間的!」她在心裡恨恨地想。

    「咔——」,門鎖開了額,與此同時,陶潔的眼前驟然一黑,雙腳發軟,無聲無息地朝地毯上墜落了下去。

    昏迷過去以前,她似乎還聽到李耀明焦急地喊了一聲:「陶子!」

    醒過來,率先映入陶潔眼帘的還是李耀明那張寫滿緊張和焦慮的臉,房間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又悶又乾燥的空氣讓陶潔覺得更加難受。

    「你怎麼樣?要不要喝點兒水?你好像發燒了!」李耀明捧著她的臉,一疊聲地問。

    「我,我想吐。」她艱難地說出了這幾個字,李耀明不加思索地把她抱起來,走進洗浴室里,頭向下衝著洗手池台盆,「你吐吧,沒事,有我扶著你呢!」

    中午吃進去的事物在胃裡狂烈翻騰著,如造反似的來勢洶洶地湧出來,要將她這沒出息的身體丟棄。

    李耀明伸手把水龍頭打開,沖刷她吐出來的污穢,「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他關切地問。

    他的聲音含著一種家常的味道,好像兩人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還是有資格一如既往地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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