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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慢慢的,隨著一首一首的歌唱出來,大家漸漸的都將視線落到了第一排的方舒雁身上。
方舒雁垂著眸,靜靜地聽著他這幾年的作品。
她之前也並沒有聽過這些,談致北沒給她唱過,只聽他隱約說過,這幾年寫的歌大多都是在想到她時寫的,而後就沒了下文,並沒有展開講過。
現在真正切實地聽到,方舒雁看著台上的黑暗,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誰慢慢攥緊,越攥越用力,攥得心都開始漸漸酸澀疼痛起來。
每一首都是寫給她的情歌。
方舒雁一直覺得這幾年自己過得還不錯,有自己全新的生活,在一個全新且有天分的領域上深造,認識了很多不同的人,也做成了一點事情,在時隔三年半重新回來時,基本上算是相當平靜從容的,她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自己,變得更成熟更堅強,更無法被傷害,更懂得保護自己。
現在聽著這一首首的情歌,心裡突然間漫溢上說不清道不明的無盡委屈。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覺得過去的日子過得委屈,浮現出這個想法時,自己也短暫地莫名了一瞬,隨即卻像是在溫柔包裹住她的旋律中找到了答案,慢慢眨了下眼。
她好像確實覺得委屈。
一個人燒得昏昏沉沉躺在出租屋的時候覺得委屈,身體虛弱手腳冰涼裹著被子也不暖和時覺得委屈,辛苦啃著看不太懂的專業書時覺得委屈,吃力琢磨教授說辭中的藝術靈感時覺得委屈。
每一個需要努力克服的時候,她都覺得委屈,那個曾經許諾過會好好照顧她的人,沒有真的出現,來擁抱安慰她,撫平她所有的艱辛。
每一個這樣的時刻,她最終都戰勝難關,獨自撐了過來。
可她原來內心深處真的覺得委屈,會想要這個人出現,和她一起繼續向前走。
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方舒雁低下頭,慢慢地閉了下眼,將眼中無聲湧出的濕意抑了回去,唇角卻彎了起來,輕輕笑著,覺得酸澀,也覺得溫暖。
十年長路,風雨交加,終於雨過天晴,迎接圓滿。
舞台上的燈一點點亮了起來。
先是亮起一束微光,將黑暗中的人照亮。而後一束束光漸次亮起,像夜晚升起的星空,談致北站在星星點點的光下,走向面對正前方觀眾席的舞台邊緣。
方舒雁就坐在這裡,她聽見粉絲的驚呼,重新抬眼,向台上看。
談致北站在離她最近的舞台上,見她望過來,朝她笑笑,在她面前蹲下。
兩人隔著一個舞台的高度,談致北拿著話筒,面對台下螢光棒亮起的燈海,在萬千星光中安靜地定格在這一點,只垂眸看她。
「多年後雲淡風輕說給後來者聽 其實我也曾有過一段人盡皆知盛大深情 當時太年輕,又自詡太聰明 將深恩負盡,揮霍鍾情,回不去舊曾經 不過是想想都讓我萬箭穿心
有時也覺得其實是自己沒那種命 做噩夢時心悸,醒來後惶惑也如影隨形 擁抱時患得患失,親吻也草木皆兵 沒道理誰要忍受枕邊人糟糕透頂 可我這樣的人,怎麼也有幸遇見北極星 就算是水中倒影,也想要努力抓緊」
《親愛的北極星》。
方舒雁抱著他的螢光棒,安靜地聽他唱歌,舞台側方的大熒幕上是他們兩個對視的身影,所有人都漸漸安靜下來,看著一首歌環繞住兩個經年日久的戀人。
歌曲進入間奏,演唱會進行到尾聲,談致北對著話筒,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說:「給大家介紹一下,她叫方舒雁,是我的女朋友。」
台下短暫的安靜,隨即粉絲們的尖叫聲鋪天蓋地地響起。
這中間不再包含著憤怒或抗拒,抵制或惱火,經過時間的洗禮,只剩下全然的祝福。
在全場的尖叫聲中,談致北從舞台上跳了下來。
離開舞台的高度差,他們中間只剩下幾步遠。談致北越過中間的距離,來到她的面前,傾身蹲下,兩張臉近在咫尺,只隔了一掌寬,呼吸交纏在一起。
間奏結束,談致北將話筒放下。
這裡是離舞台最近的位置,附近有收音設備,他的聲音還是能隱約傳出來。只是這樣放下話筒的舉動,讓大家頓時明白,他此刻不是在對著粉絲唱歌,而是只對著他的北極星一個人。
「衷心感謝上天借我十年夢境 願以星光渡我,吻別也溫柔如許,醒時海闊天青 可惜童話也只是故事,叫我如何與命運解釋 有的人一生只心動一次 親愛的是戀人名字,認準了就是一輩子」
歌曲尾聲慢慢收攏,漸低漸輕,直至完全消失不見。談致北卻依然沒有起身,反而一邊膝蓋向下自然地一低,在方舒雁面前單膝跪地。
「我的女朋友,我的北極星,我的心上人。」談致北看著她,輕聲說,「嫁給我好嗎?」
方舒雁無聲地眨了下眼,看著面前的人。
他們兩個無聲對視,片刻後,同時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