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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鄧綺冰說這話,只是一時的權宜安撫,鄧展鳴卻忽而被她點醒,心中突然有了目標。
沒錯。
他是要還的。
這些過往的事情,鄧展鳴說得艱難,隱去了自己最後的決定,只慢慢地將自己曾經面臨的艱難與掙扎緩緩地傾訴,沒有半點賣慘的成分,只是頭一次能將這些壓在心底的話對人說起。
壓抑得太久,無從傾訴,到最後從冷淡的口吻中也能聽出瀕臨崩潰的歇斯底里。
方舒雁安靜地聽著他發泄般的傾訴,沉靜而溫和。
「別太在意。」她搖了搖頭,看著劇組裡來來去去的人影,平靜地道,「改變不了的事情也就只能接受,既然現在已經沒人非要怪你,你也不用給自己這麼大的心理壓力。真正做錯事的人到現在都不曾悔改,不用你這個什麼都沒做的人去承受一切。」
鄧展鳴沒說話,深深地將頭埋低,在她身邊仿佛連抬頭都沒有底氣。
方舒雁問他:「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話,對你的原諒?其實你沒必要糾結這個,我沒有欺軟怕硬到怪罪於你,就是始終有點難面對。以後如果能互不相干,應該就是最好的發展了,你覺得呢。」
鄧展鳴依然沒有開口,方舒雁也不逼他,文靜地坐在他旁邊,抬眼看向天際。
霾雲厚重,陰了一整天,雨卻始終沒下。粘稠的空氣將人周身包裹,連呼吸都覺得逼仄。
方舒雁不介意和他一起無所事事地出會兒神,偏有人要很沒眼色地過來破壞氣氛。談致北安排完劇組等下拍攝的事,消失了片刻,再出現時拿著藥和水,徑直來到方舒雁身邊。
「吃藥。」他說,將水杯遞給方舒雁,動作自然地將掌心貼上她的額頭,感受了一下,「還是稍微有點兒熱,藥得再吃一天。」
方舒雁不是很在意,因此也沒有非要反駁:「我不一定記得,想起來你就提醒一句,多謝。」
鄧展鳴聽到他的聲音,怔了一下,終於從恍恍惚惚的個人精神世界中掙脫出來,轉頭朝旁邊看了過來,臉上滿是震驚:「你們……」
「關你什麼事。」談致北掃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將他的驚詫隨手按回去,「回你的青春疼痛片場悲春傷秋去。」
鄧展鳴:「……」
方舒雁他許久未知音訊,談致北的情況他還是了解的。剛才見到談致北出現在片場,他還沒有多想,只以為他也同樣是單方面追過來,等現在看到他們的互動,又覺得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他猶豫了一下,咽下沒有立場的發問,低聲反駁:「……我沒悲春傷秋。」
「是麼,那過來賣慘?」談致北隨口問。
鄧展鳴眉頭一皺,剛要發怒,就見他接過方舒雁喝空的水杯,語氣輕描淡寫。
「說得跟誰還沒有個人渣親爹似的。」他語氣淡淡,「別拿自己經歷的那點兒打擊出來扮可憐,同情你還覺得自尊受冒犯。流什麼血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但長成什麼樣的人總甩鍋不了別人。想做什麼樣的人就去做,努力的姿勢丑點也無傷大雅,最後成功了就沒人笑你。」
鄧展鳴聽得一怔,愣愣地看著他,一時竟忘了言語。
方舒雁抬眸看向談致北,淺淺莞爾。
「你變了很多。」她笑著評價,「之前誰和你這麼說話,你肯定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我這幾年逐漸發現,人變成普世意義上的完美,就是個磨平稜角的過程。」談致北平靜地說,低眸看她,側臉在台階旁的燈光中半明半暗。
「這個過程不太安全,誰靠得近,誰就受傷多。遇到難磨的材料,花費的時間更久,打磨我這麼一塊石頭的功夫,可能夠磨別的三塊,最後也不一定就能完全磨好,勞心勞力。」
自己現在知道得挺清楚了。方舒雁失笑,看了鄧展鳴一眼,一語雙關:「功勞其實也不在別人,主要是自己願意去磨,那就總能磨好。」
「一塊石頭把自己弄得太好看,內里也不過就是塊石頭而已。」談致北說著風涼話,得到方舒雁不贊同的一瞥,唇角稍稍一彎。
「所以要去找有緣人。」他說,「遇上願意珍藏的人才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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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戲開拍在即,鄧展鳴跑過來一趟,其實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目的,就是憋了太久,想找個人說說話。現在話已經說完,在劇組裡傻站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麼事做,不得已蔫蔫地告辭,情緒不高,但心裡卻已經平和了不少。
來者是客。雖然是個不速之客,但方舒雁依然客氣地給了他幾分面子,送他出置景地。談致北沒人叫,很是自然地自行跟在一旁,方舒雁看了一眼,也沒叫他回去。
反正她就在這裡,沒她在,戲也拍不了。既然還沒開工,談致北想在哪兒晃是他的自由。
經紀人的電話又一個催一個地打過來,鄧展鳴來這邊時就知道要挨罵,關了手機耳不聽為淨。助理從來這邊起就躲在一旁,替他挨罵到現在,見鄧展鳴終於打算離開,唉聲嘆氣地小聲提醒他。
「展鳴,你還記得……你叫的媒體吧……」 這事他都沒敢和經紀人提,鄧展鳴一意孤行,他能做的也只有站在鄧展鳴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