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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秦瘤子聽得都愣了,呆呆地問他:「你圖啥啊?我還剛找過茬……」
「你老家在哪兒?」陳生問他。
秦瘤子抬手抹了把臉,沉默了一下,說:「關中,家那邊沒活兒干,地少人多。幾畝田老子娘種著,娃得讀書,我出來掙點兒。」
「我家在西南的山裡。」陳生說,「山多,樹多,霧也多,下雨特漂亮。空氣比這兒好多了,等我掙夠了給我媽治病的錢,我得趕快回去,這地方烏央烏央的,還嗆嗓子,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兩人就這麼一直住在了一起,直到陳生離開,直到秦瘤子再也沒能離開。
在談致北講完戲之後,賀深像是明白了這幕戲想要的那種感覺,下一條再拍就是一條過,忍無可忍的兇悍打法和飽含失意委屈的眼神混雜在一起,讓每個看著他的人都感同身受,被他用肢體和眼神共同營造的厚重濃郁情緒感染包裹。
這一條拍完,又過了電影裡一個需要爆發力的重點片段。趕在今天結束,沒有NG太多次,沒怎麼耽誤原定的拍攝進度,方舒雁喊完卡後,自己也感到一陣輕鬆,難得當著眾人的面和談致北說話。
「沒想到你還挺適合講戲的。」她微笑著說,語氣輕鬆,「你以後要是想的話,或許可以往副導演的方向發展。公司不是一直在開戲嗎,你跟凱哥說一聲,往這邊轉行問題不大。」
談致北看她一眼,問她:「我做副導演,誰做導演?」
誰都行吧?方舒雁認真地琢磨了一下:「最好是個比較有經驗的導演,親自掌鏡的那種。這樣的話你跟著他,有兩個劇組,差不多就能勝任副導演這個工作了……不過我也只是個獨立導演,對大劇組的事可能說得也不是太對,這個凱哥應該更了解一些,你可以和他聊聊。」
周圍的人來來去去,都在忙著下一場的布景,偶爾有人將八卦的視線投向他們兩個,但大家已經在一個劇組裡待這麼長時間了,又都是大男人,八卦的興趣已經沒有那麼濃厚,往這邊看一眼,見兩人的表情都一片鎮定坦然,也就沒了繼續偷瞄的心思。
在人來人往中,談致北看著她,忽地稍稍挑了下眉毛。
怎麼?方舒雁一時沒反應過來,盯著他看。見他揚著眉毛看她,嘖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你不會以為我真的稀罕當個什麼副導演吧。要不是你在劇組裡,誰會管劇組的人都要幹什麼。當製片也是,換個人對我呼來喝去的,你看我稀不稀罕理人就是了。」
不一言不合就動手,和人打到雙雙去醫院報導,算他最近脾氣是真有改好。方舒雁莫名其妙的,竟然在心裡給他默默地補了句話出來。
心裡的腹誹面上半點沒顯露,方舒雁看他一眼,眉頭都沒皺一下,輕描淡寫,雲淡風輕地道:「有什麼不好的,一回生兩回熟,說不定這次做過之後,就又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呢,到時候干一行愛一行,下崗歌手再就業,也算是為社會做貢獻了。」
自從在山里那場雨夜中的聊天之後,兩人之間的相處,莫名更自然了一些,變得當真像兩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而不是分手多年的前男女朋友,正常的說話交流中也不再那麼疏離客氣,像是終於將過去的那些不愉快通通放下。
方舒雁知道其實也算不上。只是她大概也真的想通了一點,那就是過去她和這個人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她都的的確確,沒有過半分後悔。
記得,但不記恨。或許沒法再做朋友,但從始至終絕非仇人。
談致北被她說得氣笑,掃她一眼,很是直接地反問:「我怎麼覺得這話里陰陽怪氣的,方導是不是在說誰混吃等死對社會沒貢獻呢?」
我可沒說,你自己說的。方舒雁笑著聳聳肩,好整以暇地反問:「那你說你這三年多都在幹什麼,以後又打算幹什麼?」
她問得隨意而湊去,只是話說出口後在心裡也輕輕怔了一怔,覺得自己好像也的確有點好奇。
她不經意地想起那些至今依然在給她發消息的談致北粉絲,心裡輕輕一嘆。
談致北沉吟了一下,看向她,突然間面露嚴肅。
把方舒雁看得愣了一下,不自覺跟著嚴肅起來,坐直了身體,肅容等著他的答案。
談致北看著他,緩緩地開口,說:「當然有干正事。想知道的話,說兩句好聽的。」
方舒雁:「……」
幼不幼稚啊這個人。
方舒雁張口結舌地看了他一會兒,被氣笑了,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當誰很想聽似的!她也就是隨口一問!
方舒雁彎起唇角,露出個一看就十分標準的假笑,客客氣氣地微笑著說:」哪能這麼強人所難,那我就不問了。不過可千萬別話說到一半再把自己憋出毛病呢,談製片。」
說完便不再理他,轉頭去和劇組的其他人說話,留給談致北的側臉眼睛彎彎,臉頰卻自己也不自知地有點氣鼓鼓。她脾氣上來也很少主動開口抱怨,比較明顯的表現就是不理人。兩人之前感情甚篤時,談致北每每又惹到她,總免不了過後一頓好哄。
後來他們之間隱隱的爭執和矛盾越來越多,方舒雁面對他越來越少使小性子,溫柔體貼,笑得很淡。他很早就意識到,但又無法挽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直至徹底再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