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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談時凱也很受打動,自己看完後還拉著穆湛秋又看了一遍。兩人都很是唏噓,當即就打電話給千里之外的穆湛秋父母,大力遊說他們,硬是把他們磨得同意退休後來上京定居,和女兒一家團圓。
他當然也關注了電影導演的名字,HUI,看起來像個東方人的名字,但不清楚是輝還是惠,亦或是什麼別的同音字,連男女都辨認不出來,導演本人也沒有什麼照片流出,讓人無從了解。
他記住了這個名字,但並沒有去深入調查,覺得左右和自己沒什麼關係,頂多以後看到這個導演的新電影時會多留意一下。
結果沒想到,這個HUI,竟然是方慧的慧,是方舒雁本人。
強烈的震驚過後,談致北立刻意識到了這其中隱藏的意義,猛地坐直了身體。
「你回國後要拍的也是這類電影?」他立刻問,再不見剛才的輕鬆寫意,表情鄭重地確認,「這種在商業上可能反響不會太熱烈,但是非常受業內推崇的小眾影片?」
他緊緊地盯著方舒雁看,肅然等待著方舒雁的回應。
說這類電影是小眾影片,其實不夠準確,它有一個更加直白的名字,叫做沖獎片。
國內目前關於這類影片的市場和宣發機制尚在起步之中,但這個模式在國外已經十分成熟。和搶占院線絕大部分份額的商業片相比,沖獎片的重心不在於宏大的場面和炫目的特效,它更側重於講好一個故事,承擔一定的社會思考和社會責任,讓每一個看過影片的人都有一定體悟。
它或許不會在商業上太受歡迎,但在電影這種藝術領域中一定必不可少。金錢至上的當下,人心浮躁,會拍沖獎片的導演鳳毛麟角,比會拍商業片的導演少太多。
嘉華由於之前幾個成功的決策,目前在商業片投資中已經能占據一定份額,有了一些聲量,在沖獎片這片藍海中卻始終沒什麼突破,這也是公司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只是沖獎片不是誰都能拍,天分大於一切技巧,可遇不可求,算是件急不來的規劃展望。
誰也沒能想到,此時竟是方舒雁橫空出世,帶來了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希望曙光。
面對他灼灼的視線,方舒雁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受不受業內推崇不是我能左右的。」她認真地說,朝他平和地彎了彎唇角,沒有半點對於自己成績的自得,「我在考慮拍什麼題材時不會去想太多社會意義,就是一些從我媽媽身上得到的靈感而已,我覺得如果我能把這些好好拍出來,她知道了也會覺得高興吧。」
談時凱短暫地怔了一下,心裡剎時若有所悟。
之前拍阿茲海默症病人,是因為方慧也曾常年患病,她有過作為病人家屬的經歷。
影片中那些濃郁到流淌不散的溫情並不是憑空杜撰,每一幀表達的都是她自己的心意,因為感同身受,所以感人至深。
談時凱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壓低,表情更加溫和。
「那這次呢,想拍的是什麼題材?」他問。
「一個從小山村走向大城市的年輕人。」方舒雁說,劇本也是她自己寫的,理解清晰,聊起里面的角色來有條不紊,娓娓道來,「電影開始的背景是十年前,男主角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不是不夠努力,是得到的教育資源讓他沒法再向上走。帶著對大城市的嚮往,他孤身一人來到這裡。」
和方慧的經歷相似又不同,他帶著希冀與不安踏上陌生的城市,經歷人間百態,人情冷暖。
方舒雁說:「我不想拍一個追夢人最終夢碎的故事,也不是要拍新時代新風貌,有夢就會實現。只是想忠誠地表現出這片土地上曾經有過的一種眾生百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想向上爬有多難,對痛覺的體會又有多鈍感,即便被壓彎了腰,也不會輕易折斷。」
這麼說好像多多少少有點抽象。方舒雁想了想,體貼地補充:「劇本我已經寫好了,回頭我遞到公司,關於影片有什麼問題和審批意見,我們可以到時候坐下來詳談。」
邵明遠和方舒雁中間隔著秦麗娜,他定定地看著方舒雁優雅恬靜的側臉,眼中滿溢的欣賞明晃晃無所遁形。
談時凱認真地聽著她講述自己的拍攝思路,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等她說完之後,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忽而很輕地嘆了口氣。
「你媽媽真的帶給你很多正向的影響。」他說,「把你培養得這麼好,真厲害。」
方舒雁微怔,而後淺淺莞爾,笑得沉靜而柔和。
「謝謝。」她輕聲說,「這是我最喜歡收到的誇獎,讓我與有榮焉。」
曹雙有點發怔地看著方舒雁,只覺三年多過去,她已經成長成了讓自己有點陌生的樣子,變得更好,成長得這麼快。秦麗娜深深地望過去一眼,露出個明亮的笑來。
「放心吧雁雁,以後你只管拍你想拍的戲。」她說,「誰敢對你指手畫腳,先過我這一關。」
她說著就掃了眼談時凱,意思不言而喻。談時凱無辜地抬起手,一迭聲地表示自己絕無惡意:「這話說的,怎麼可能干涉這麼一位才華橫溢的導演,公司又不傻!不過有個事我倒真的想問問,舒雁你在國外讀書時有另外的名字,這很正常,那回國後拍電影怎麼署名?能用本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