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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也不知道是誰的車……不過總不能是方舒雁的吧,來捉姦?
那就會是新的熱搜了。小陳在心裡為自己的腦洞自嘲地一笑,調轉車頭,改道駛向醫院。
千城醫院樓下始終駐留著狗仔。
他們和趕往小區的那些媒體不是同一批人,留在這裡的大多是認準了這裡是知名明星私人就診醫院,駐守蹲點,逮誰拍誰。談致北最近車換得頻繁,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直到看到狗仔的大群里通緝出的車牌號,才恍然認出這是談致北的車,大驚之下,遺憾得捶胸頓足。
一部分媒體在得知他出現在千城醫院後,迅速拋下小區這邊,開始向醫院方向聚攏。
談致北突然調轉路線,閃了圍追堵截的狗仔一個措手不及,上來得很順利。他順著樓梯一路向上,從來沒踏足過方慧的病房,但對樓層和房間號一直十分清楚。
以前是對婚姻家庭心存恐懼,心知肚明,自覺無顏面對之於方舒雁那麼重要的母親,所以多年來都不願意和她見面,唯恐她看出他們的不般配,要他們早日散夥;後來他堅定改變,願意見了,方舒雁卻已經不會帶他去見母親,從提過分手之後,就開始將他一點點剝離出她的生活,和他漸行漸遠。
他想著等他再變好一點,再讓方舒雁相信一點,時間還來得及,他在去見她母親之前,再拼盡全力挽回一點分數……
然而時光如此匆匆,到底來不及。
談致北猛地推開病房門,方慧被他造成的動靜驚醒,和護工一起望過來。
方舒雁不在這裡。
她在哪裡?談致北一怔,下意識就要退出去繼續找。方慧卻已經認出他來,渾濁的眼睛吃力地盯著他看,開始驚愕地掙扎,努力要坐起身:「致北?雁雁把你叫過來了……」
談致北僵立在門口,雙腳像被釘在地上,被她望見,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他只見過方慧一次。
那次狗仔攻陷了她新住進去的那個小平房,她被推搡在地上,陷入昏迷,比同齡人都顯得蒼老,無知無覺地閉著眼睛。方舒雁努力掙扎著向她靠近,眼底含著淚,也含著歇斯底里的崩潰與決絕。
他的雁雁,只有母親一個親人,平生最大的噩夢就是失去母親。
而她的母親現在滿面衰敗,肉眼可見的蒙上頹郁死氣,這一次見面過後,可能就是永別。
談致北艱難地挪動腳步,慢慢走了過去。
方慧急切地讓護工扶她坐起來,一邊招呼他,一邊急切地四處張望:「雁雁呢?怎麼把你叫來她沒影了?這孩子是不是去做檢查了,怎麼那麼心急,也不知道等你一起——」
「什麼檢查?」談致北問,在她床前緩緩坐下。
方慧張了張嘴,剛想說話,突然板起臉,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現在才知道過來見我?」她虎著臉問,好不容易逮著談致北,非要和他問出個子丑寅卯,為女兒討個公道,「和我女兒談了七年戀愛,都不知道來見我一面?你到底怎麼看雁雁?我警告你,你要是當雁雁是個玩物,我拼著一條老命,絕對不能輕饒了你,就算是死也……」
「我很怕她。」談致北低聲說,「害怕她有一天會離開我,想到這個可能就讓我覺得窒息。」
方慧忽地閉上嘴,微微皺眉,仔細地打量著他。
這七年來,她接收了太多關於談致北的消息。從網上,從秦麗娜和曹雙的話語裡,從女兒口中……逐漸拼湊出一個陰晴不定難捉摸的深沉男人,能輕易將她的雁雁玩弄於鼓掌。
然而終於和他真的見面,他卻比想像中青澀拘謹得多。仿佛極不擅長和長輩相處,坦誠而侷促,帶著種不確定會不會被她肯定的迷茫,卻寧願讓她聽到不那麼光彩的自己,也沒有說漂亮話騙她。
「你這是什麼極端思想,太偏激了。」方慧很是明慧地批評,「年輕人分分合合,都很正常。我女兒又不是賣給你了,她想和你分手我也支持,看看你之前乾的都是些什麼混帳事。」
「我知道。」談致北慢慢地點了點頭,語氣艱澀,「我知道我以前做得很不好,我……會改。」
他說得很艱難,卻又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我會改。」他說,「變得正常,寬容,對愛情有信心,學會怎麼對待想要好好珍惜的人。」
方慧認真地看著他的神情,凝視了很久。
「你能保證以後對雁雁好嗎?」她嚴肅地問,「雁雁以前受了很多苦,她太苦了,又很愛你,如果你對她不好,她會特別特別傷心。我不想讓我女兒難過,不和你在一起,她可能過得更輕鬆。」
談致北沉默了一會兒,說:「您說得對。」
方慧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談致北抬起頭,對她露出個很努力的笑來。
唇角彎起的弧度有點生澀,似乎不常笑得這麼淺淡溫和。他竭盡全力地朝她表露著善意,帶著一點不確定和決絕的認真,鄭重地說:「阿姨,我會盡我所能讓她幸福。」
方慧看了他很久,終於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