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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7:08:08 作者: 江汐潤
方舒雁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她幾秒。
「順水推舟承認這件事,讓原先都在罵我的人,轉而過去罵他?把他釘死在出軌劈腿的恥辱柱上?」她望著她,輕聲詢問,「他沒有哪裡真的對不起我,你明明知道,比我知道得更早。」
讓她怎麼恩將仇報。
曹雙深深地嘆息,粗魯地抹了把臉上的淚,沒辦法地拉著她繼續向前:「帶你去,我帶你去!那地方陳哥和我說過,我知道另外的入口。我們現在就聯繫公司……」
她悶著頭向前走了幾步,又有意識地放緩,不讓方舒雁走得踉蹌。她走在前面,沉默了一會兒,問方舒雁:「你要怎麼辦,舒雁姐?」
不趁著這個絕好的機會當機立斷官宣分手,以後要怎麼讓自己全身而退?
她看不見方舒雁的表情,只聽見方舒雁的聲音輕而淡,像縹緲的囈語。
「至少不能讓他對所有人都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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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和所有人相處。」談致北喃喃自語,「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對我笑臉相迎的人就會突然把我捆起來,拿刀砍向我,我也有疏忽的時候,不能動的時候,我會死,真的會死。」
溫聆深深呼吸,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輕聲問:「誰把你捆起來?誰拿刀砍向你?」
「我的鋼琴老師。」談致北閉著眼睛,陷入遙遠褪色的回憶,重新置身於年幼的孩童噩夢般的記憶中,眼瞼下滿是陰霾。
「他讓我在房間裡彈鋼琴,自己去和我爸爸鬼混在一起。一個套間,我在外面對著琴譜,認認真真地練曲子,他和我爸爸在裡間的床上翻來滾去,用我的鋼琴聲助興。」
他說著說著,長久地沉默,而後忽而唇角輕扯,露出個譏誚的笑來。
「叫得那麼大聲,肆無忌憚,就像是等著我走進去——等著我發現。」
溫聆按住他肩膀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後來我發現了,他把我綁起來,塞住嘴,放到衣櫃裡,給我留一道縫隙。」他眉心痛苦地擰在一起,表情也逐漸扭曲,「結束後會用摟過我爸的髒手碰我,環著我的肩膀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能告訴我媽媽,不然我的爸爸媽媽會吵架,幸福的家庭就沒有了。真噁心,真噁心——」
「都過去了,不要放在心裡,都是他們的錯,不要懲罰自己。」溫聆死死按著他的肩膀,用力道加深自己的心理暗示,果斷開口,不斷重複,「你沒有錯,你沒有錯,你沒有錯——」
談致北漸漸平靜下來,溫聆的聲音終於稍稍放緩。
「你的心理性潔癖就是那個時候產生的。」她輕聲說,聲音抑制不住地沙啞,「那些人對你沒有那麼大的影響,你做了一個夢,睜開眼睛之後,那些過去的經歷就像過眼煙雲,都不重要了,這些事情再也沒辦法繼續折磨你。」
談致北長久地沉默,而後順著剛才的話題繼續。
「拿刀砍向我的是我媽媽。」他深深地垂著頭,聲音平靜,「是我的錯,我最終還是沒忍住,去問她,為什麼我的鋼琴老師會和爸爸在床上抱在一起,滾來滾去,還要讓我在衣櫃裡看著。」
「我媽媽那時的表情,我在噩夢裡經常見到。」他喃喃地說,聲音飄忽,恍若遊魂,「太悲傷了,太痛苦了,太絕望了。我從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開始後悔,這麼多年,一直一直都在後悔。如果我不說,是不是我的家庭還會維持表面的幸福?我媽媽也不會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
溫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下,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正常開口,斬釘截鐵地否認他的自我評價:「不是你的錯,在謊言基礎上構建的虛假幸福沒有意義,你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
「她讓司機把我送走,拿著刀,去找那兩個人。」談致北喃喃地說,「我很害怕,她的表情那麼可怕,我不想走……我讓司機把我送回去,司機不知道具體情況,被我磨了一陣就把車掉頭。我回到家,上樓,那麼多血,我爸爸的,那個男人的……我媽媽滿身是血,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我。」
他突然發不出聲音,生理性地痙攣,試著張嘴好幾次,才終於發出聲音,繼續說了下去。
「我媽媽笑著問我害不害怕。我害怕地嚎啕大哭。我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害怕?我媽媽朝我招手,我朝她跑過去,她抱住我,很溫柔,說她對不起我,我下輩子一定能過得幸福。」
「……後來呢?」溫聆聲音艱澀。
「後來司機上來,救活了我,也救活了鋼琴老師和我爸爸。」談致北聲音沉冷,如同浸冰,「只有我媽媽瘋了,為什麼?她什麼錯都沒有,她手刃仇人,也保護了我。為什麼那些人要把我救活?我應該去死的,和那兩個男人一起去死。為什麼千錯萬錯的我們都沒有事,只有我媽媽受折磨?」
他顛三倒四地重複了好幾遍,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都死了就好了。」他表情平靜,微笑起來,笑得純粹而簡單,眉眼柔和,像在說什麼虔誠的祝福,「讓該死的都去死,有幸苟延殘喘就要去贖罪。我的夢想就是親手送那兩個男人去死,我一天天一年年地等,總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