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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6:47:22 作者: 尤絡
頭髮過長,由濕變干便成了一項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阮惜玥耐心不足,之前每次都是還沒等完全吹乾就開始煩躁起來,有時候乾脆濕著頭髮睡覺,絲毫不在意落下病根。
林蒽凝還在世時,總會無奈地嘆口氣然後代勞,而阮惜玥則會用甜言蜜語回報,然後在吹風機的聲音里醞釀睡意。
正如此刻,久違的安心重現,讓她都有點犯困了。
傅泊淮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神情專注,從髮根到發尾,指腹帶起的細小電流穿進阮惜玥的毛孔里,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傅泊淮的大腿上,隨手撈過他之前看的書,拿出了大小姐的架勢,毫不客氣地使喚他繼續。
那是一本紐西蘭的小眾詩集,她從愛丁堡的舊書店裡淘到的,跟隨她漂洋過海回了國。
書頁剛翻開,一張便簽紙便迫不及待地飄出來。
阮惜玥眼疾手快地抓住,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他們婚後第一天,傅泊淮出差前留下的那張。
現在再看,字裡行間里哪裡還有疏離淡漠,明明是字字斟酌的克制,生怕他那點小心思泄漏半分。
她輕笑,重新將薄紙夾回書頁,那面正好收錄了一首無名小詩:
我想讓時間停在最雀躍的時刻,
也試圖把愛堆積到極熱烈的高度。
你問我,
擁有你之際,該如何形容。
我靜默不語,虛妄滿盈,歡愉油然而生。
大概如是——
獨攬荒蕪領域中的最佳藏品,
墜入秘密叢林裡的輕盈夢境。
詞不達意,
無所比擬。
她的視線在最後一行停留了很久,久到吹風機的熱氣跑進眼睛裡,乾燥酸澀,眨了幾下就濕潤起來。
阮惜玥合上書揉揉眼,看向男人流暢鋒利的下顎線,聲音極輕地開口,似是在自言自語。
」嗯?」傅泊淮關掉噪音,五指將她的額發往後梳,垂眸看她,」你說什麼?」
他說話時喉結滾了滾,從阮惜玥的角度看性感飽滿,讓人有咬上去的衝動。
她眼睛半眯起來,笑得很狡黠,抬手就要往上摸,」吹頭髮的技術不錯,傅總是不是偷偷練過?」
傅泊淮捉住她作亂的小手,慢慢低頭湊近,炙熱的氣息壓下來,」其他方面的技術也不錯,要試一下嗎?」
他們身上的味道一樣,那雙深似海的眸底只有她,阮惜玥心跳開始不受控制,打在臉上的鼻息愈發滾燙。
她濃睫輕顫,唇瓣微張,情難自抑地闔上眼。
想像中的吻並沒有落到實處,傅泊話只是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而後,薄唇湊到她耳邊低語:」下雪了。」
阮惜玥呼吸一滯,猛地睜開眼,反應了三秒後直接推開他坐起來。
全景落地窗外,羽毛般的純白洋洋灑灑地往下飄,陰沉的夜幕成了慷慨的浪漫製造者。
時間已經將近凌晨,這場雪仿佛是來彌補禮物的遺憾,點亮了阮惜玥眼眸,整個人都雀躍起來。
下雪很常見,但在今天仿佛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她在望雪,他在看她。
」要去露台看嗎?」傅泊淮支起左腿,將她肩上滑落的浴袍往上拉了拉,直接了當地扯過床尾的絨毯往她身上一裹。
然後,頗為滿意地打量了下自己的傑作,保暖措施做得很好。
阮惜玥沒有猶豫,翻身下床,勾起拖鞋就往外跑,興奮地跟個小女孩似的。
傅泊淮穿好外套,安靜地跟在她身後,寂靜的別墅里兩道腳步聲一快一慢,節拍卻意外契合。
沉重的阻隔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冷風夾雜著雪迎面刮來,寒意入侵,阮惜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四周很暗,唯獨庭院燈旁的露天泳池泛著細碎的光,一圈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潔白無瑕。
其實沒什麼好看的,但阮惜玥還是踢拉著拖鞋衝進雪夜,傾身靠在圍欄上張開手臂。
」傅泊淮,聖誕快樂。」
她對著冷空氣喊得很大聲,呼出的白氣將雪花籠罩,樓下被迫裹上紅白棉衣的樹幹成了最佳聽眾,在雪中昂首迎合。
晶瑩的雪花落在阮惜玥的發間,浸濕了髮絲,殘忍地摧毀了某人剛才的勞動成果。
恰逢此時,隔著幾棟樓的距離,有人放起了煙花。
大概是節日專供,粉橘色的火光將遠處的沉幕乍開,黑夜頓時被照亮得如白晝。
瑩亮的雪花在發梢結了冰,阮惜玥回頭衝著身後的男人笑,」沒想到我們還能蹭到煙花誒,不會是你的傑作吧。」
傅泊淮搖頭,否認的意思很明顯。
阮惜玥努嘴:」我就知道。」他哪是會搞這種浪漫的人啊。
傅泊淮撥開她發間即將化開的雪,黑眸低垂,落在那張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上:」你覺得很可惜?」
又是一道火紅色直竄雲霄,阮惜玥微微仰頭,眼底被照得明亮,聲音清亮入耳:」恰恰相反,我覺得很圓滿。」
雪花下落得越發密集,在兩人的肩頭停留。
傅泊淮沒再接話,抬腕看了眼時間,離凌晨還差八分鐘。
」嘶~好冷啊。」阮惜玥半張臉埋在絨毯里,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我們回去吧。」
雪天還是更適合遠觀,她這種不耐凍體質才呆了一會兒,就已經開始手腳發涼了,看來一會兒還得煮點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