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祁宴放在他身後的手緩緩收緊,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的塗完了,該到你了。」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沿著夏薰的後腰一直往上,慢慢撫摸到他背後縱橫交錯的疤痕。
夏薰知道,這是祁宴最耿耿於懷的事。
這些天的夜裡,祁宴總是趁他睡著了,悄悄觀察他的傷痕,他以為夏薰沒有察覺,其實夏薰都是在裝睡。
每一次,在長久的注視後,夏薰總會等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好像這些疤不是留在他的背上,而是長在祁宴心裡。
此刻,祁宴熾熱的手掌緊緊貼在他後心,在他起伏不平的傷疤上來回摩挲,仿佛只要多摸幾次,這些傷痕就能被他的手撫平。
夏薰暗自嘆氣。
他回抱住祁宴,低喃道:「我就不用了,大夫說了,我用不著。」
祁宴沒說話,手卻不停。
夏薰自己不在意,但無法讓他不在意,為了轉移話題,他突然從祁宴懷裡退出來:
「對了,我給你的金鐲子呢?你怎麼不戴?」
祁宴一愣,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
夏薰伸手,在床頭的柜子上一摸,掏出兩枚金鐲,放在祁宴手裡,示意他戴給他看。
祁宴愕然道:「你……讓我戴它?可這是——」
夏薰理直氣壯:
「不是你說的,讓我送給和我成親的人嘛?那當初在河邊我給你的時候你也沒拒絕啊,怎麼?現在要反悔啊?」
祁宴無話可說,硬著頭皮拿起一隻金鐲,勉強往手上套。
鐲子本是為女子所制,圈口細瘦,祁宴套到手掌最寬處,怎麼也塞不進去了。
他鬆了口氣,對夏薰道:
「你看,不是我不想戴,實在是戴不上去。」
夏薰將鐲子拿在手裡,掂了兩把,金鐲相擊,發出悅耳的碰撞聲。
他故意說:「聽聽,多好聽的金石之音,可惜了這麼好的材料。」
祁宴聽到的他的話,忽地抬起他的手臂,將兩枚金鐲一齊套在他的手腕上。
戴完以後,還要頂著夏薰驚訝的目光,開懷言道:
「我就知道你戴得上。」
夏薰不甘地說:「你這是耍賴!」
他一動,鐲子就發出「叮噹」的敲擊聲。
祁宴用鼻子笑了一聲,湊近他,輕聲問:
「你喜歡這個響聲?」
夏薰不知他何意,說:「當然!」
祁宴握著他的手臂,傾身將他推倒在榻上,伴隨著他的動作,兩枚金鐲「叮叮咣咣」直作響。
夏薰嘴上不肯饒人,還要譴責他:
「你說話不算數!」
祁宴的手從夏薰腰側出發,掠過他胸腹,停在他心口,指尖探進他的衣領。
他俯下身,抵著夏薰額頭,沉著聲音說:「哪裡不算數?不是你說喜歡聽?既然喜歡,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多聽一會兒……」
清脆的響聲斷斷續續傳來,良久之後,才得以平息。
夏薰的頭髮汗濕了,有幾縷貼在臉側,他眼尾發紅,眼帘半閉,睫毛上有潮濕的水汽。
他累得睜不開眼睛,馬上就要陷入沉睡。
半睡半醒間,他依稀聽見祁宴說:「明日是休沐日,我們去山間湯泉吧。」
還當是在做夢。
等第二天都上了馬車了,才意識到自己沒聽錯。
祁宴帶他去的湯泉在一片竹林之中,入夜後,四周萬籟俱寂,只有秋蟬間或發出鳴叫。
夏薰泡在泉水裡,水汽蒸騰,連意識都變得氤氳。
猝不及防,一隻帶著熱意的酒壺貼上他臉頰,夏薰抬頭看去,是祁宴取來了一壺酒。
祁宴含笑道:「見你眼神迷離,怕是還沒喝上酒,就要醉過去了。」
他將酒壺放在漂浮於水面的托盤上,沿著台階緩慢步入泉中,來到夏薰身側。
他把酒倒進早已準備好的酒杯里,端起一杯遞給夏薰,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停住:
「不對,我想起來了,你不能喝酒,你酒量屬實太差,只這一杯,恐怕都要醉得不省人事。」
夏薰沒說話,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與夏薰一樣,只穿著白色的裡衣,單薄的布料被水浸透,貼在皮膚上,勾勒出他線條分明的胸膛。
夏薰忍不住繼續往下看,可惜胸腹以下隱藏在水裡,看不真切了。
夏薰不由得「嘖」了一聲,面露不悅。
祁宴放下酒杯,佯裝嗔怒:
「這位公子,你看在下的表情怎得如此火熱?在下若是沒有這層衣物遮掩,只怕被你看到的地方早就灼傷了。」
夏薰面不改色:「我問你,這湯泉可有名字?」
祁宴上下打量他:
「公子好生粗心,今日來時,不是見到山口寫了『春陽湯池』四個大字?」
夏薰說不對:
「原先也許是叫這個名字,但自從你來了這裡,從今日起,就該改名叫『美人池』了。」
祁宴笑出了聲:
「承蒙公子厚愛,那就讓我這個美人給公子換一壺茶來。」
言罷,正欲起身,被夏薰拉住袖口。
夏薰斜靠著池壁,調笑著說:
「此等風月幸事,棄酒飲茶有何意趣?」
祁宴拍了拍他的手背:
「此等風月幸事,公子若一醉不復醒,豈不誤了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