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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他急忙睜開眼睛,見到祁宴已然醒來,躺在床上正望著他。
祁回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撲到床前,幾乎是聲淚俱下地控訴:
「大人!您終於醒了!祁回嚇得魂飛魄散,您再不醒來,祁回的半條命也要搭進去了!」
祁宴咧起乾裂的嘴唇,輕輕笑了一下:「……別胡說。」
他看了看房中,問:
「夏薰呢……?他的病,怎樣了……」
祁回一怔,立刻道:
「公子的病尚未大好,您也知道,他身體比較弱,那一日又浸了湖水,所以還沒康復,等大夫說他好了,屬下就帶他來見您。」
祁宴的表情漸漸凝重,他抬起頭,盯著祁回的臉:
「……你是不是有事瞞我?夏薰……究竟怎麼了?」
祁回連連否認:
「屬下怎敢?!屬下沒有半句虛言!您趕快躺下,您的傷還沒——」
祁宴一聽就知道祁回在說謊。
每次他說謊,只要被祁宴質問,就會不停否認,還要拼命強調自己說的是真話。
祁宴躺不住了,撐著床就要坐起來:
「你還不快告訴我……夏薰到底怎麼了?」
以往只要他板起臉,祁回就會說實話,可這一回,他還是一口咬定,說夏薰就在隔壁養病。
「大人!屬下不敢騙您!公子就在隔壁!您千萬不能起來,快快睡下!否則傷口又要裂開了!」
祁宴渾身一震,起身的動作突然停頓。
祁回立馬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對對對!趕緊躺下!」
他沒有注意到,祁宴的臉已是煞白一片。
祁宴看牢祁回,不敢置信地問:
「為何……如此遮遮掩掩?夏薰,是不是已經走了……?!」
祁回當即否認:
「當然不是!夏公子還在,他——」
祁宴不再信他,掙扎著坐起來要下床。
祁回不鬆手,按著他的肩膀逐漸用力,想將他按回去:
「大人!您要珍惜自己!夏公子好端端地待著,他沒有走!他還——?!」
祁宴一個字都不信,他一個受了兩處重傷的人,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氣,竟然把祁回推倒了。
祁回摔在地上,祁宴指著他,喘著粗氣,手都在顫抖:
「你……休想再騙我!立刻給我備馬,我……要去,追夏薰——」
此番他傷得極重,怒意與失去夏薰的恐懼齊齊上涌,只說了幾句話,他就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腦袋轟然作響,胃裡陣陣反胃。
即便如此虛弱,他還是不肯放棄,趁著祁回從地上爬起來的功夫,他已經扶著床榻,站了起來。
他往前邁了一步,腳下一軟,猛地往後一仰,又摔坐在床上,身體的震動牽扯到傷口,帶來猛烈的銳痛。
祁回不敢再瞞,只能實話實說:
「大人,夏公子真的沒走!他被儲安裕關進牢里了!」
祁宴動作一滯:「牢里……?為何?」
祁回艱難道:
「……儲大人查明,夏公子是弓箭手的內應,那群人……恐怕就是他找來的!」
他以為祁宴會很震驚,至少會表現出傷心,但祁宴只是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就又要站起來。
他唇色發青,雙眼無神,滿後背都是虛汗,氣喘吁吁地說:
「祁回,扶我起來……我要快點把夏薰放出來……他,不喜歡那種地方……!」
儲安裕為官清廉,府上除了後廚的老媽子,就是掃地的老管家,連一個侍女都沒有。
脂歸明明可以離去,見到此景便沒有走,流下來幫著祁回照顧祁宴。
祁宴醒來的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溜進地牢里去了。
她聽看守地牢的官兵說,牢房裡陰冷濕寒,就想給夏薰送幾件保暖的衣服,又想著犯人肯定沒有好飯吃,還帶了不少吃食。
她本來很是擔憂,見到夏薰後,大大放了心。
他在牢里處之泰然,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邊吃著脂歸帶來的食物,邊對她說:
「下次帶幾本書來吧,關在牢里著實無聊。」
脂歸試探地問:
「公子,您不關心大人的傷麼?」
夏薰看她一眼,好像她問了一個多麼傻的問題:
「祁宴要是出事了,你還有功夫來看我?」
脂歸看了看四周,又問:
「公子有何打算?您還要在這個地方待多久?」
夏薰的表情更詫異了:
「我是階下囚,你問我如何打算?你殺魚的時候,有問過魚怎麼想嗎?」
脂歸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半天擠出一句話:
「……奴婢沒殺過魚。」
夏薰吃光了她帶來的點心,把她送的厚衣服往身上一披:
「行了,你趕緊走吧,不要被看守發現了。」
脂歸對他說:
「這裡的看守相當薄弱,奴婢很輕鬆就溜進來了,只要奴婢能想到辦法,撬開牢房的門,就能帶您出去。」
夏薰也不知聽沒聽見去,不停擺手,讓她快走。
脂歸拿他沒辦法,福了福身,躡手躡腳地走了。
她離去後,夏薰靠著牆席地而坐,望著高處那扇用來通氣的小窗,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儲安裕府里的地牢比大理寺的詔獄舒服太多,至少沒有老鼠,也沒有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