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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夏薰的腕骨傳來陣陣疼痛,他木然地低下頭,看著祁宴的手,他的尾指已經被掰開了,其餘四根手指,仍緊抓著夏薰不放。
祁回把心一橫,對著儲安裕撲通跪下:
「就算公子真的是內應,儲大人也不能把他帶走!」
儲安裕怒道:
「刺殺朝廷命官是要砍頭的大罪!你為何要保護罪人?!難道——你是他的同夥??」
祁回擋在夏薰身前:
「祁回不通律法,不知公子是不是罪人!祁回只知道,我家主人傷重瀕死,危在旦夕!就因為公子還在,他才有一息尚存!如果儲大人把公子帶走,我家主人怕是真的活不了了!!」
儲安裕怒而拂袖:
「荒唐!簡直胡言亂語!來人,把祁回也給我拉下去!」
祁回一把抽出佩劍:
「儲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如果您定要將公子帶走,祁回就不得不與您兵戎相見了!」
儲安裕指著他大罵:
「放肆!本官是陛下欽點的慶州刺史,輪得到你一個隨從在本官面前放肆?!來人,給我——」
夏薰開口了,他的聲音低低傳來:
「刺史大人無需喊打喊殺,待祁宴醒來,我自會去投案,屆時,聽憑刺史大人處置。」
儲安裕眉毛倒豎:
「什麼時候輪到犯人和本官談條件了?!本官——」
他一眼掃到床上的祁宴,看到了他蒼白的側臉,和纏滿全身的厚重繃帶。
祁宴身上的兩處刀口都在滲血,繃帶明明纏得那樣厚,血跡還是透出了表面。
他不清楚祁回在搞什麼名堂,但他能看得出來,祁宴傷勢極重。
此時,倘若他貿然行事,萬一真如祁回所說,加重了祁宴的傷勢,到時陛下過問起來,他可無從對答。
想到這裡,儲安裕冷哼一聲:
「哼!本官暫時放你一馬!但本官不會放任你留在這裡,本官會派人包圍這間屋子,待到祁大人傷勢穩定,即刻抓你問罪!」
夏薰冷冷道:
「刺史大人想做什麼都可以,能不能讓你的人不要再動祁宴?他的手指快被掰斷了。」
儲安裕一聲令下,眾官兵暫時收手。
他狠狠瞪了祁回一眼,帶著手下退到房外,然後派出一小隊人馬,將祁宴所在的小屋,圍了個密不透風。
只要祁宴一醒,這些人馬上就會將夏薰押走。
祁回收起劍,而祁宴方才被掰開的手指,重新握住了夏薰的手腕。
夏薰以一個相當不舒服的姿勢坐在地上,上半身伏爬在床邊。
他枕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
祁回找來軟墊,讓他坐著,夏薰也拒絕了。
不久後,脂歸出現在房外,門口的官兵攔住她不讓她進,祁回親自出面,把她帶了進來。
她換上了一身新衣服,重新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她走到夏薰身旁:
「……公子。」
夏薰抬眼看她:「昨日……你怎麼沒走?」
脂歸眨了眨眼,對他說:
「奴婢是打算走的,可奴婢放心不下……奴婢放心不下公子和大人,奴婢總覺得心中有愧,沒有馬上離去,若非如此,奴婢怎有機會救起大人呢?」
脂歸告訴夏薰,來桐昌茶室的前一晚,祁宴找到了她。
那晚,祁宴將她叫到房中,脂歸一見到他,心裡一亂,不等他開口問,自己就把來龍去脈毫無保留,全都說給他聽。
末了,她跪在地上,給祁宴磕頭:
「夏公子說,大人早就知道是奴婢告的密,奴婢犯下如此大錯,害得大人受傷,大人卻不追究,奴婢無從報答,今日就將這條命交到大人手裡,聽憑大人發落。」
祁宴問:「夏薰已經猜到了?他讓你如何做呢?」
脂歸取出玉帶鉤:
「這是公子賞給奴婢的,公子讓奴婢拿著它,到了慶州後,找機會離去。」
祁宴看了一會兒,對她說:
「這原本是我給他的,他既然給你了,你就收下吧,你今天就可以走了,你的賣身契,我會讓人找出來燒掉的,不過……也許我沒有機會回京城了……」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小聲,脂歸沉浸在驚愕之中,沒有聽清。
她瞪大雙眼:「奴婢、奴婢背叛主人,還害得大人受傷!大人不治罪,居然——還要放奴婢離去??」
祁宴瞥她一眼,沒有言語。
脂歸緊緊抓著玉帶鉤,給祁宴連磕了三個頭:
「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明日就讓奴婢與您同去茶室吧,讓奴婢最後為大人沏一壺茶!」
祁宴沒什麼反應,只說:
「隨你的心意。」
脂歸千恩萬謝,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祁宴揮揮手,略顯頹態:
「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脂歸深深行禮,感恩戴德地退出去。
臨出門前,祁宴突然在她身後問:
「脂歸,你是胡人嗎?」
脂歸忙道:
「大人真是眼力精湛,奴婢的祖上確有西域血統,只是到了奴婢這一輩,已經相當淡薄了。」
祁宴若有所思,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
而今,在祁宴床前,脂歸對夏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