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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祁宴流淚了。

    在夏薰看不到地方,祁宴的喉頭不停鼓動,胸腔里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法開口說話,他不得不通過生硬的吞咽,來抵禦布滿整個胸膛的鈍痛。

    他憤恨地想,方才怎麼能讓夏形死得那麼痛快?

    牽機算什麼,全身痙攣、頭腳相抵、窒息而亡又算什麼?

    他不該這麼快殺掉他,他應該稟明陛下,讓夏形受凌遲而死。

    過了好一會兒,調整好表情以後,他用肩膀蹭掉臉上的淚水,再一次將夏薰摟在懷裡。

    他壓下心中對夏形瘋狂的痛恨,用最溫柔的語氣,立下最狠戾的誓言: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是世上最乖的孩子,你身邊的每個人都應該愛你。我會保護你,只要我活著,沒有人再敢傷害你,你不會再見到夏形了,他再也不能對你做任何事,所有傷害過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灰飛煙滅。」

    夏薰似懂非懂,吸著鼻涕問:

    「夏形怎麼了……?」

    他一眨眼,就有大串的眼淚撲簌簌流下來。

    祁宴接住他的眼淚,捂在手心:

    「你什麼都不用管,只要把傷養好,睡吧,睡一覺醒來,傷就好了。」

    夏薰沒有依言躺下,他噙著眼淚,可憐兮兮地說:

    「可是我的手很疼……我睡不著。」

    祁宴心疼地問:

    「怎麼樣才能不痛呢?」

    夏薰想了想,說:

    「你幫我吹吹,吹吹就好了。」

    祁宴連忙對著他左手,連吹了好幾口氣:

    「現在呢?」

    夏薰扁著嘴,不滿地嘟囔:「紗布太厚了,都感覺不到……」

    祁宴四下看了看,突然想到什麼,他小心翼翼把夏薰放倒在床上,暫時離開他身邊,走到五斗櫃前,翻找一通,找出一面紙扇。

    他重新回到床前,跪在夏薰身側,舉起扇子,對著他的手輕輕扇風。

    他不敢太用力,害怕風太大,又會弄疼夏薰。

    細微的涼風透過紗布,吹到夏薰的傷處,緩解了燒灼般的痛感。

    夏薰終於滿意了。

    祁宴扇著風,用衣袖擦掉他臉上的汗與淚,可他的袖子也是濕的,淋上的雨水還沒有干透,他的動作只是增加了夏薰面上的水痕。

    夏薰舉起被角,蹭了蹭自己的臉,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他又痛又累,想要睡覺了。

    入睡前,他半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問:

    「……你會一直在嗎?」

    祁宴吻了吻他的額角:

    「永遠。」

    那天晚上,祁宴就跪在床邊的腳踏上,給夏薰扇了一夜的風。

    第二日清晨,天亮以後,祁回進來時,夏薰仍在昏睡,而祁宴還維持著昨夜的姿勢。

    他的兩隻手都被扇柄磨出了滿手的水泡,由於不停扇動紙扇,他的手腕肌肉僵硬無比,只能保持伸直的狀態,無法彎曲。

    他在冰涼的腳踏上跪了一整夜,膝蓋紅腫發燙,已經疼麻了。

    祁回扶他起來的時候,他一步路都走不了,還在對祁回說:

    「別扶我,我答應過夏薰,要一直陪著他的。」

    祁回告訴他:

    「大夫說,夏公子的藥里本來就有安眠的藥材,他又加大了用量,夏公子一覺下去,沒有三天是醒不過來了,您總不能這樣熬三天吧?就算您願意,夏形的死訊今早就要傳開了,不管是宮裡還是夏家,都還有許多事需要您去料理。」

    祁宴在原地站了片刻,終於鬆口:

    「……好,待我梳洗一番,便進宮一趟,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他一夜未睡,臉上是遮不住的倦意,可他的眼神仍舊鋒利,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不能讓夏薰死,我不能讓他受到夏弘熙的牽連,我要他看著那些害他的人都死在他面前,我要他好好活下去。」

    七年後,慶州城外,桐昌茶室。

    原本空曠的天空,驀地飛過一隻烏鴉,它悽然大叫著,掠過無垠的天際。

    一隊弓箭手突然現身,將雅間重重包圍。

    祁宴的目光移動到夏薰臉上,沒有朝窗外看一眼。

    「我曾經說過,會永遠保護你,可後來,我還是食言了。」他伸出手,覆蓋住夏薰放在桌上的左手:「所以,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它本來……就是你的。」

    第41章 暗塵侵

    夏薰沒有準備。

    這些是夫蒙檀查的人嗎?這就是他要鬧出的動靜嗎?

    更重要的是……

    祁宴早就知道了嗎?

    「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祁宴很淡然,好像一點都不為自己擔心。

    他對夏薰說:

    「昨天我便覺得不對了,今天一來,看到桐昌茶室的位置,我就有點感覺。」

    他笑著問道:

    「外面的人是你找來的?他們做事著實不夠嚴密,外面的山路上,殘留著他們的馬蹄印,進門處還碎了一罐油,那味道一聞就知道,是用來擦拭弓弦的油。」

    夏薰大驚:

    「你早就看出來了?那你為何還要進來?為何還要讓祁回離開你身邊?」

    祁宴握緊他的左手:

    「看到你的手現在能行動自如,我真的很高興,之前我受傷,你把我背到縣衙,我已經很滿足了……你若想要殺我,只要告訴我一聲就夠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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