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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祁宴早就意識到了嗎?
所以……他其實不是想用祁回引開追兵,相反,他是想把這群人引到身邊,親手替夏薰解決他們?
可又是誰,會派人來暗殺一無所有的夏薰呢?他還能對什麼人產生威脅嗎?
夏薰不得其解。
來者約有六個,人數占優,但祁宴劍法高超,不多時已重傷三人。
其餘幾人發覺他不好惹,不願與他正面爭鬥,彼此使了個眼色。
其中兩人再度攻上祁宴,另一個趁著祁宴應接不暇,從懷中掏出一把弓弩。
這種弩夏薰在嶺南見過,體型很小,可以摺疊,但威力遠比普通弓箭大。
那人拆開弓弩,搭上弩箭,對準祁宴的方向,眼看就要發射。
夏薰立刻探出頭,大聲提醒:
「小心!」
誰知那人只是佯攻,他真正要射的人正是夏薰,故意瞄準祁宴,只是為了引他出來。
一見夏薰露頭,他遽然轉身,將弓弩對向他,用力扳開懸刀。
懸刀一松,弦脫鉤,破空聲乍起,弩箭飛速而來。
夏薰眼中的畫面被拉得極慢。
他聽見祁宴撕心裂肺地喊:
「夏薰——!!!」
他眨了眨眼,側頭看祁宴,他似乎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祁宴為了攔下弩箭,硬生生受了兩刀,百越人的匕首在他身上割出深深的刀口。
他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劍,他的劍刃如長了眼睛般,準確無誤划過兩人咽喉。
「撲通撲通」,二人頃刻倒地,變成了兩具沉默的屍體。
祁宴的傷處不斷冒血,他恍然不覺疼痛,竭力往夏薰身前送出佩劍,想在半空斬斷弩箭。
夏薰又回頭,望著箭射來的方向。
箭身已離他很近,他甚至能清晰看到箭簇上的花紋。
來不及了。
他這樣想著,再次看向拿弓弩的人的臉。
在這樣危機的瞬間,夏薰終於認出那張臉,他知道他是誰了。
可弩箭已至眼前,夏薰還有機會開口嗎?
祁宴身體力行告訴他,他有。
祁宴的動作已經足夠快了,可還是沒能半空攔下弩箭,他眼睜睜看它飛過,直取夏薰心口而去。
祁宴沒有任何猶豫,縱身擋在車窗前。
高速激發的弩箭帶著萬頃之力,穿過他右肩,帶出飛濺而起的模糊血肉,牢牢釘在窗棱上。
夏薰瞠目結舌,呆立當場,連一聲呼喊都沒有發出。
那人見一擊不中,試圖射出第二發。
他剛抬起手臂,架好弓弩,祁宴的劍就襲至他面門。
那人反應很快,猛地向後折腰,但已經來不及。
祁宴沒有放過他,他的佩劍從那人胸腹進入,從背心傳出,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一陣風穿堂而過,血腥味飄往遠方,追擊而來的百越人,盡數倒地,沒有一個是站著的了。
夏薰還沒來得及吸一口氣,祁宴就捂著肩膀,摔在地上。
夏薰跳下馬車,衝到他身旁,用力扶他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祁宴渾身帶血,雙眼有些失神。
夏薰喘著粗氣,撕下衣袖,緊緊纏住他肩上被弩箭貫穿的傷口。
祁宴反手握住他的手,夏薰感覺到,他掌心全是冰涼黏膩的汗水。
他氣若遊絲地說:
「別管我了……他們的人不止這些,隨時都可能有人追來……前方不到十里,有一座村縣……你到那裡去、去找當地的縣官……就說——」
夏薰打斷他的話:
「十里的路,就算用跑的,也要一個時辰才能來回,即便後面沒有追兵,你的傷也堅持不了這麼久。」
夏薰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冷靜:
「你傷得很重,我要是走了……你會死的。」
祁宴喘了口氣,然後彎起眼睛,沖他一笑。
重傷淌血的時刻,他看夏薰的眼神仍舊深情如水。
「不會的……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怎麼捨得死……」他語帶笑意,眼睛卻閉上了:「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同你說……我……」
他身體一軟,從夏薰懷中滑落,歪倒在地。
他的臉貼在地上,被塵土無情沾染。
第28章 衡皋暮
夏薰看著祁宴。
縱然他包紮得很緊,祁宴肩膀的傷口仍然在滲血,從夏薰袖子上撕下的布條很快被血浸透,變成黑紅色。
如果夏薰置之不理,拋下他離去,他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
假如追兵在那個時候趕到,他必死無疑。
可如果夏薰帶著他一起走呢?
追兵追來,他們還是要死。
無論怎麼想,夏薰都應該扔下他,獨自前往前方的村縣,尋求官府保護。
至少他能活下來。
夏薰明明,是這樣想的。
等他回過神,他已經把祁宴從地上拉起來,背在身後了。
他長高了一些,祁宴只比他高半個頭了,但他身形比他大一圈,陷在深深的昏迷之中,整個人非常沉,重重壓在他身上。
鄉間小路又濕又軟,十分不好借力。
夏薰背著他,每走一步,就在泥濘的土路上踩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他走得非常慢。
他想快些,他分明已經盡最大努力邁腿,可他的速度毫無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