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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夏薰垂下眼帘。
祁宴繼續道:
「後來我寬恕了祁回,不過隨後我心疾發作,在床上躺了幾天,他的傷勢是如何處理,我無從知曉。但他現在行動自如,斷了一截尾指,並不影響他的英勇。」
夏薰沉默了。
良久後,他緩緩開口:
「……此等腥風血雨的木件,毀了也好。」
祁回不是唯一一個為木兔子受傷的人,自從夏薰開始製作它,關於它的風波便沒有停息過。
第25章 銷焰蠟
七年前,祁宴生辰當天。
夏薰還在為木兔子做最後的修補,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那日午後,夏弘熙下朝回到府中,臉色極為難看。
夏夫人見他神情有異,關切探問。
夏弘熙說,今日皇帝突然給他安排了一個副手。
名為協助,實際上,他覺得,這是皇帝對他起疑,安插此人到他身邊探查。
夏弘熙是負責官船漕運的官員,按照現行律法,官船隻允許裝載官物,不允許搭載任何私貨。
利用官船販私牟利者,會受到重罰。
十年前,夏弘熙便開始使用職務之便,暗中用官船搭載私貨,以此謀取錢財。
十年間,他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
他行事謹慎,多年未曾漏過馬腳,在皇帝面前,一直是個恪盡職守的好臣下。
這段時間,他的行跡似有暴露,皇帝突然過問起漕運相關事宜,言語間隱約透出懷疑。
今日,又給他增設了一個副手,要求他大小公務,均要與副手相商。
夏弘熙憤怒道:「這不明擺著是監視?!」
夏夫人也感覺不妙:
「要不……最近先停一停?那幾艘裝了貨的船,讓他們先別開到京城來,等風頭過了再——」
夏弘熙一揮手:
「不行!那些貨他們要得急,給的錢多,決不能延誤!無妨,一個小小副手,我應付他綽綽有餘!我就不信他能看出什麼端倪?!」
夏夫人回到內院,特意找來夏形,讓他去寬慰父親。
夏形最近迷上酒肆里的胡姬,天天泡在酒館裡,酒勁一上頭,就和人家一起跳胡旋舞。
京城裡都傳遍了,說夏家二公子別的不會,胡旋舞跳得比舞姬還好。
前一晚,他照舊在酒肆里喝到大半夜才回來。
夏夫人找他的時候,他剛睡醒,宿醉還未消。
他老大不樂意:
「我這副樣子,我爹見了又要說我!」
夏夫人逼他喝下一大碗醒酒茶,耳提面命地說:
「你爹那麼疼你!就是說你幾句又怎麼了?倒是你這個做兒子的,明知道親爹觸了霉頭,還不去安撫幾句,叫別人看了,說你不孝順!」
在她的要求下,夏形不甘不願地去了夏弘熙的書房。
臨到門前,他把臉一抹,原先不耐煩的模樣頃刻消失,轉瞬間換上一副擔憂的表情。
「爹!」
還沒進門,先大聲叫上一嗓子。
「爹!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外面得罪您?!您告訴兒子,兒子給您出氣去!」
平素夏弘熙對他十分溺愛,夏形胸無點墨,成日花天酒地,他從不干涉。
幾年前夏形及冠,夏弘熙給他謀了個油水極大的閒職,連點卯都不用。
夏形說他沒玩夠,不想娶個媳婦回家管著他,夏弘熙也由他去了。
他納進門的小妾有七八個,夏弘熙不過說了兩句,就再也沒管過。
誰知今天,夏弘熙見到夏形,想起他幹得那些沒出息的事,心裡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來:
「誰得罪了我?還不是你這個沒用的兔崽子!我警告你,這幾天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一步都不准踏出門!要是敢在這個節骨眼給我惹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是他對夏形態度最嚴厲的一次,夏形討了個天大的沒趣,肚子裡也是一團火。
他在夏弘熙面前不敢發作,一出了他爹的院子,就忍不住了。
原地跳著罵人,氣得臉紅脖子粗,一蹦三尺高:
「我做什麼了?!我哪裡沒用?在外面受了氣,就要撒在我身上?!有本事你沖皇帝發火去啊?去啊!!!」
下人趕緊來攔,勸他萬萬不要失言。
夏形怒火中燒,踢翻了好幾顆剛栽下的桂花樹。
等到氣焰消了,他的饞念又上來了。
他惦記著酒肆里的胡姬,那一截截雪白的腰身,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他心癢難耐,礙於夏弘熙的命令,不敢偷溜出門,在湖邊走來走去,消停不下來。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悶頭亂走。
走著走著,忽地抬頭一看,原來已經來到夏薰院外。
他不假思索,一腳踢開院門,帶著下人闖進去。
夏薰正在房中,悄悄做著一個小木兔子,夏形闖進來的聲音嚇他一大跳,手一抖,手上的刻刀差點把兔耳朵削下來。
今天是祁宴的生日,夏薰一直記得,他曾經說過,要給祁宴做個生肖木件當回禮。
祁宴是屬兔的,夏薰準備做只淺褐色的小兔子送給他。
見到夏形闖進來,夏薰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有病吧!踹什麼門啊?手斷了嗎?!」
他和夏形打過很多次架,幾乎沒贏過,也從沒認過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