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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夏薰嗤之以鼻:「無趣!」
祁宴坐到桌前,倒出一點茶水,沾著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然後對夏薰說:
「我賭我寫的這個字你不認識。」
明知是激將法,夏薰還是上鉤了。
他幾步走過去:
「你當我沒讀過書嗎?!我——?」
祁宴寫了一個「洩」字,問他:
「那你告訴我,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夏薰確實不認識,愕然愣住。
祁宴難掩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認識。」
夏薰惱羞成怒:
「你和我是什麼關係?你知道我些什麼??」
祁宴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最後居然笑出了聲。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指著這個字對夏薰道:
「如果你小時候肯花心思好好背書,今天就不會輸了,這個字《左傳》里有,就出自你抄了五十遍都沒背下來的那篇。」
夏薰想起來了。
他十六歲生日的第二天,照舊翻過圍牆,去找祁宴。
他臉上受了點傷,兩個膝蓋也腫了,走路一瘸一拐。
祁宴擔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夏薰憨憨一樂:
「沒事!就是摔了一跤!不礙事!」
祁宴讓夏薰坐下,找出藥油,倒在手心,搓熱以後,塗抹在夏薰的膝蓋上。
他的膝蓋紅紅紫紫,一片斑駁,看著慘兮兮的。
祁宴手上加了力氣,在他最腫的地方用力揉搓,想要把那塊淤血揉散。
夏薰吃著祁回剝好的石榴,一動不動讓他按。
過了一會兒,祁宴忽然問:
「不疼嗎?」
夏薰馬上賣慘:「當然疼!可疼了!」
祁宴看著很心疼,又實在好奇,問:
「那我按得這麼用力,你怎麼一點都不喊痛?」
夏薰眨巴幾下眼睛,無辜地說:
「叫喚幾聲也不會變得不痛啊,而且我習慣了!我經常受傷的,比較能忍疼!」
祁宴的表情漸漸變了,變得有些複雜,夏薰看不懂。
按完兩條腿,祁宴收好藥油,再次問起:
「你怎麼摔的?把自己傷得這麼重?」
夏薰為了搪塞過去,往祁宴手裡塞了一大把石榴。
「快吃啊!一點都不澀!這可是你買的,再不吃我要吃光啦!」
祁宴盯著他的臉,思索著將石榴放進嘴裡。
一盤石榴果肉分食完畢,祁宴用手帕擦掉夏薰臉上紅色的汁液:
「我想了一夜,還是覺得,一個木水車作為你的生辰賀禮,著實過於簡陋,今早我備了新的禮物給你,就在外面,你自己去看吧。」
夏薰顧不得膝蓋疼,激動地站起來:
「什麼什麼?是什麼東西??」
祁宴說:「是錦鯉。」
夏薰很喜歡錦鯉,夏府湖中也養了。
只是他住的院子很偏僻,離湖水恨不得有八里遠,而且觀湖的長廊在他爹娘院中,他根本不敢進去。
認識祁宴以後,他最可惜的,就是祁宴家中那片乾涸的湖。
要是蓄滿了水,能養多少錦鯉。
得知祁宴送他錦鯉,夏薰開心得都要跳起來了:
「你怎麼有錢把湖水灌進來了??」
祁宴搖頭:
「我當然沒有那麼多錢,但買個魚缸,再養上幾尾錦鯉,我還是能做到的。」
他示意夏薰看廊間,那裡有一個嶄新的魚缸。
「你去數數,魚缸里有多少條紅色的鯉魚?」
夏薰興高采烈衝過去,撥開水面上的睡蓮,赫然見到十幾尾鯉魚。
它們個頭都很小,還沒有長成,但對夏薰來說已經足夠珍貴。
他不停撥動水面,惹得小魚游來游去。
韶波站在屋裡,面無喜色,她憂心忡忡,又憤懣不平。
祁宴早就看出來了,他把夏薰支開,就是為了問韶波:
「你家公子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韶波嘴一扁,眼眶裡頓時盈滿眼淚,帶著哭腔對祁宴說:
「我家老爺太偏心了!二少爺成日不學無術、花天酒地,老爺從不過問!我們小少爺不過就是做些木工手藝,他就是看不順眼!天天尋由頭找他麻煩!心都偏到姥姥家了!」
夏薰不喜歡讀書,尤其不擅長背文章。
前些天夫子教到《左傳》,布置了一篇古文,讓弟子們回去自行理解背誦。
今日學堂上抽查,夫子問夏薰,對那篇文章可有自己的見解。
夏薰沒說出來。
夫子又讓他背誦一段,夏薰背得磕磕絆絆,前言不搭後語。
夫子一怒之下,罰他抄五十遍。
夏薰回府後,伴讀小廝將此事告知夏弘熙,夏弘熙大發雷霆,跑到夏薰院裡興師問罪,正好趕上夏薰在擺弄那些小木件。
一怒之下,夏弘熙對他破口大罵,說他不學無術、玩物喪志,還罰他去跪祠堂。
韶波憤慨道:
「午飯都沒吃就去跪著了!一直跪到剛才!膝蓋就是跪腫的!根本不是摔的!」
祁宴低著頭不說話。
韶波向他告狀:
「您沒瞧見吧?小少爺眉骨上還有一道口子,那是老爺用油燈砸的!他不想被您看見,刻意用頭髮遮住了!」
祁宴看向夏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