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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祁宴打斷他:
「是我的吩咐,我想和你單獨多待一會兒,就讓他們天亮了再來。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他發話了,祁回便不再言語。
夏薰冷哼一聲,嘲諷道:
「我看不懂你們主僕的把戲,我只是沒想到,中書大人還有這等雅興?愛好風餐露宿?下次若再有這種機會,千萬不要帶上我!」
他繞過兩人,徑直上了馬車。
祁宴交代了祁回幾句,不久,也坐了進來。
回城路上,祁宴一反常態,沒有和夏薰說一句話,也沒有向他解釋隻言片語。
他全程看向窗外,一路若有所思。
馬車行至祁府,夏薰跳下車,祁宴卻不動。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他吩咐脂歸仔細照顧他,坐在車裡,帶著祁回一同離去。
夏薰昨夜沒有睡好,回到房中,覺得渾身酸痛,後背發冷。
脂歸馬上叫人端來一碗薑湯,夏薰才喝了幾口,玉珠就衝過來,扒在他膝頭,讓他抱它。
夏薰把它抱起來放在腿上,它就蜷成一團臥下。
它的呼吸聲依舊帶著粗重的雜音,夏薰摸了摸它的背,它就翻過身,把肚皮露出來。
下午時分,它睡得很熟,呼嚕打得震天響,推都推不醒。
到了晚上,它就精神了,在房間裡到處跑來跑去,不停換地方。
本來都決定臥在夏薰床前的腳踏上了,趴了一會兒,又站起來,一路聞著走到門口,最後爬到門背後,才算滿意。
它也沒打算睡覺,頭放在爪子上,睜著大眼睛發呆。
到了戌時三刻,脂歸進房吹蠟燭時,祁宴還沒有回來,玉珠也沒有半分睡意。
夏薰躺在床上,看著脂歸放下床帳,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昏昏睡去。
半夢半醒間,他隱約聽到屋內有動靜。
他以為是玉珠想要出去,在用爪子扒門,沒有多加理會。
過了片刻,又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輕輕靠近,他還是祁宴來了。
他不想與他打照面,閉著眼睛假寐。
腳步聲停在床前,緊接著是衣料摩擦的響動,和床紗被掀開的聲音。
夏薰闔著眼皮,仍能感覺到眼前有一陣微弱的亮光,好像祁宴在用什麼照著他的臉。
他驀地睜開眼睛。
他沒有見到祁宴,而是直直對上了一雙淺棕色的眼瞳。
眼瞳的主人蒙著面,正舉著一枚小小的夜明珠放在他臉前,在黑暗中辨認他的五官。
那人一身黑衣,有幾縷褐色捲髮,從面罩邊緣露了出來。
不是祁宴!是——胡人?!
夏薰霎時驚醒,騰地坐起來,厲聲質問:
「什麼人?!」
那人絲毫不見驚慌,沖夏薰彎了彎眼睛。
夏薰一怔,他居然在面罩下對他笑了。
他大聲喊道:「來人——!」
胡人豎起食指放在夏薰嘴邊:
「噓……不要叫,難道我弄錯了?這個東西,不是你留下的?」
他從腰間取出一塊布,放進夏薰掌中。
夏薰頓住。
這塊布是他從自己衣帶上扯下來的。
今早在山洞醒來後,他左思右想,愈發覺得祁宴行為古怪。
從他執意要帶他下車步行,到他堅持留宿於山洞之中,每個決定都不符合他憑常的作風。
起初夏薰以為是自己多年未見祁宴,以至於已經不了解他,或許時隔七年,他早已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祁宴。
也許他就是喜歡在鄉間徒步,也許他就是突發奇想,要睡在洞裡。
夏薰對自己說,是他想多了。
直到他撿到祁回的繩穗,他才意識到,祁宴的種種行為,必定另有深意。
他回憶祁宴的一舉一動,里里外外都透著古怪。
夏薰細細思索,這一切,都是從祁宴向車窗外望了一眼開始的。
夏薰猜測,他也許見到了什麼人。
他可能不清楚那人的目的,但他一定認為那人認識他的馬車,所以才故意和祁回兵分兩路,讓祁回駕車繼續前行,他則帶夏薰換林間小道離去。
那個人,會是在糕點裡藏紙條的人嗎?
夏薰想明白個中關竅時,已經站在祁宴和祁回二人面前,他沒有時間繼續思考,於是佯裝生氣,質問祁回,他的繩穗究竟是何時掉的。
趁他們主僕二人注意力被他的提問分散,他借著衣袖遮掩,暗中扯下腰帶上的一塊布,將它往身後遠遠一拋。
他的衣帶是深綠色的,上面有回字暗紋。
與普通的回字紋不同,這條字帶上的回字,右上角的那半邊,通通繡反了方向。
夏薰是在盲賭。
他賭他的猜測沒有錯,他還賭,跟蹤祁宴的人就在附近。
如果那人在,他一定會注意到夏薰的動作。
待祁宴離開後,那人假如來附近搜尋,找到夏薰留下的記號,便會知道,夏薰是在設法與他聯繫。
當天夜裡,祁府正房內,夏薰看著闖進來的胡人,挑眉道:
「去蕪園的路上,祁宴就是見到了你?是你跟蹤他?」
胡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
「你很聰明,你是祁宴的什麼人呢?」
他的官話說得很標準,不仔細聽,聽不出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