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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祁宴沒有看見他,對著脂歸說:

    「我早就命令過,除我之外,任何人不能見到夏薰,你罔顧我的命令,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還想讓我不要追究?」

    四下鴉雀無聲。

    脂歸不敢為自己辯解,也沒有人敢替她說話。

    祁宴又對祁回說:

    「陳景音拿來的東西,都扔到湖裡去。」

    夏薰從迴廊後現身。

    「不吃就給我,不要浪費糧食。」

    祁宴一怔,問道:「你怎麼來了?」

    夏薰說:「東西我嘗了,挺好吃的,你要是嫌棄,就給我吃。」

    祁宴神色一變,幾步走到他面前,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對祁回道:

    「立刻去找大夫,那些點心不知是什麼做的,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有問題。」

    祁回就要出門,夏薰擋在他面前。

    「這麼緊張幹什麼?」

    祁宴斂容屏氣,嚴肅地說:

    「陳縣公和我分屬不同陣營,我與他不睦已久,他府里來的食物,怎敢輕易入口?有毒怎麼辦?」

    夏薰滿不在乎。

    「兩個時辰前我就吃了,要是有毒,我早就死——」

    「死」字未出口,祁宴沉聲制止:

    「生死是大事,怎可胡言?」

    夏薰冷哼一聲:

    「我還不至於說個死字,就被咒死了。」

    「夏薰!」

    祁宴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是真的著急了。

    夏薰不以為意,繼續說:

    「陳家小姐聽說你受傷,連夜做出來補血的糕點,還特地登門拜訪、親手送來,她如此情真意切,就算她爹要害你,她也不會給你下毒。」

    祁宴挑眉道:

    「情真意切?你不過見她一面,就信了她的說辭?你怎知她不是演出來的?她不是奉了她父親的意思,故意接近我?」

    夏薰波瀾不驚:

    「就像你當年那樣嗎?隱瞞身份接近我,表面對我示好,暗中步步為營?」

    祁宴怔住,一時無言以對。

    「我——」

    夏薰語氣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過往:

    「不知祁大人當時有何感想?為了報仇,不得不和我這個仇人的兒子在一起,很痛苦吧?想必每時每刻,都厭惡得恨不得殺了我吧?」

    祁宴一改往日淡然,倏地激動起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夏薰扭頭站到一旁。

    「無所謂,時過境遷,過去的事無須再提。你提防陳景音是你的事,不要遷怒脂歸,她沒有做錯什麼。」

    祁宴不出聲,深深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輕輕問道:

    「……還有呢?你今日見過陳景音,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夏薰疑惑道:

    「說什麼?哦,她看上去對你十分真心,或許你可以考慮娶她,等你成了陳縣公的女婿,你們的矛盾也許就化解了。」

    祁宴陡然瞪大眼睛,下顎線條瞬間緊繃,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是認真的?」他質問夏薰,聲音沉重:「你真的希望我喜歡她?把她娶進門當正房妻子?」

    夏薰回道:

    「你愛喜歡誰喜歡誰,愛娶誰娶誰,和我都沒有關係。」

    說完,他轉身就走,被祁宴一把拽住胳膊。

    祁宴壓抑著呼吸,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我喜歡誰,你難道不知道嗎?」

    夏薰根本不看他。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祁宴緊抓著他不放,手上逐漸用力,把夏薰勒得生疼。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從始至終,我都只喜歡你一——」

    夏薰勃然大怒,猛地推開他:

    「夠了!我說過了!不要再用這種蠢話騙我!」

    祁宴扳過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

    「我沒有騙你!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我不求你這麼快就信我,我也不敢奢望你我之間能回到從前。我只希望,你看我的時候,可以有憤怒以外的表情!如果你冷靜下來,我可以解釋——」

    夏薰憤怒道:「不可能!」

    他一根一根掰開祁宴的手指:

    「陳景音送你的點心,你隨手就能丟掉!我當年送你的那些,還不如這盒點心值錢,你只怕更是棄如敝履,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才解恨吧!」

    他咬牙切齒,怒氣沖沖:

    「要我像從前那樣對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我的真心就是拿去給狗吃,也絕不會給你半分!想讓我對你有好臉色?做夢!!」

    祁宴僵住了,被夏薰掰開的手顫抖地停留在空中。

    他不知所措,臉上原本執著的表情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空白和茫然。

    他眼睫輕輕發顫,眼尾泛出紅色,漆黑的瞳仁蒙上一層水霧。

    他愣愣地望著夏薰,許久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好。」

    他轉過身,步履蹣跚走回房中,扶著桌子坐下,背對夏薰,木然道:

    「……你走吧,我不會為難脂歸,依舊讓她服侍你。」

    他垂著頭,肩背佝僂,不再復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看上去疲憊又沮喪,好像夏薰的話深深傷害了他。

    他精緻的錦衣玉袍下,露出一對瘦削的肩胛骨,愈發顯得他形銷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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