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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8:20 作者: 蘅楹
「冬」是夏薰起假名時改的姓氏。
他大哥夏聞說,嶺南氣候苦熱,還要姓夏,豈不熱上加熱?
乾脆姓冬。
夏薰從善如流,反握住賀琮的手臂,用力捏了一把。
「下官求之不得。」
賀琮忙拉他上車,連點心都忘記拿,還是小廝替他付過帳收下。
車輪轆轆向前,馬車裡,夏薰想要開口,被賀琮數次制止。
他擺擺手,示意夏薰不要出聲。
夏薰便不言語。
賀琮不與他交談,卻一直盯著他,眼裡寫滿「擔憂」二字。
夏薰笑了,搖搖頭,讓他無需擔心。
馬車到了賀府,賀琮立刻將他帶進書房,屏退所有下人,命令任何人輕易不准靠近。
待到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賀琮壓抑著的情緒瞬間爆發。
他站在夏薰面前,橫眉立目質問:
「你怎麼到京城來了??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萬一被人認出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再假死一次嗎!?」
夏薰愣住。
看來賀琮並不知曉他人在京城,如此說來,紙條就不是他寫的。
不是他,會是誰呢?
夏薰一時無言。
賀琮的鼻子都要噴出火來。
「我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你今天必須離開!你先在我府上躲著,等到夜色四合,趁那幫守門的看不清楚,我趕在關城門前送你出城!」
夏薰剛張開嘴,他立馬堵回去。
「不准有異議!就這麼定了!」
夏薰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不是自己要來的,想走也走不了。」
「沒聽懂!什麼意思?」
夏薰垂下眼睛,遲疑地說:
「是……祁宴把我帶回來的。」
賀琮滿腔憤怒在頃刻間變為驚懼,嘴巴張得老大,眼珠子瞪得能掉出來,說話都語無倫次。
「他發現你了?他知道你沒死??他怎麼知道的?!」
夏薰緩緩道:
「一個月前,我給我自己掃墓,在墳頭遇見他,他一眼就認出我了,他讓我跟他回京城,我不答應,他便威脅說要揭發我大哥的真實身份,我能怎麼辦?只好回來了。」
賀琮癱坐在椅子上:
「這下完了……這可怎麼辦……!」
夏薰一口氣還沒喘勻,他又騰地站起來。
「那我們更不能浪費時間!我現在就送你走!騎我家最快的馬,一口氣能狂奔幾百里!等到他發現,你早就跑得沒影了!」
夏薰不肯:
「我走容易,我哥怎麼辦?他還有夫人和孩子,他們可跑不掉。」
賀琮發愁地看著他,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他抓你回來到底想幹什麼?!你爹娘和二哥都死了,你自己也差點死在竇州!他還想怎麼樣??難道他對夏家還心懷怨恨?還不肯放過你?!」
夏薰讓他冷靜。
「我不知道,我今天冒險來找你,是想問……」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是賀琮夫人的侍女,說夫人來問賀琮何時有空?若是無事,不妨來內院陪少爺小姐玩一會兒,他們吵著要見爹爹。
夏薰把話咽了回去。
他本來把紙條一事和盤托出,詢問賀琮是否知道會是何人所寫。
可他實在不願將他牽扯進自己與祁宴的恩怨中,賀琮有一家老小,置身事外,才是最安全的。
賀琮讓侍女傳話,請夫人稍安勿躁,他很快就過去。
外面的人走後,他又接起話茬:「你剛才想說什麼?」
夏薰轉而問道:「如今祁宴在朝中,是什麼地位?」
賀琮說:
「就像我信里寫的那樣,三個月前,他升任中書侍郎。」
夏薰又問:「那你可知,他為何突然去嶺南?」
夏薰和大哥相繼假死後,賀琮在竇州給他們立了墓。
此事很快被皇帝知曉。
或許是認為他們二人並非罪無可赦,皇帝沒有下令鏟掉,而是默許了。
夏家除了他們兩個,其餘全都死絕,自然無人為他們掃墓。
頭幾年,墓地雜草重生,等到風頭漸漸過去,夏薰便時常去打理。
七年間,祁宴沒有來過一次。
他也許是對夏薰怨恨到,連他死了,都不肯到他的墳前看一眼。
賀琮告訴夏薰,祁宴去嶺南並無特別的緣故,只是執行公務。
原來……他不是特意去找他。
夏薰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有些放心,更多的,是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悵然。
他無數次幻想過,祁宴得知他的死訊,會有什麼感覺。
他會不會痛心,會不會懊悔?
哪怕自己的死能讓祁宴有一瞬間的後悔,夏薰也能得意一輩子。
看吧,你為了報仇害死了我,心痛的不照樣是你。
而今想來,是他幼稚了。
祁宴一副鐵石心肝,斷不會如他這般優柔寡斷。
又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傳來。
賀琮朝屋外喊話:
「我等會兒就回內院,讓夫人不要著急!」
外面來的不是侍女,而是看守府門的侍衛,他著急回道:
「祁宴大人來了!他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了!」
第4章 微霜渡
賀琮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