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頁
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朝中有人嫉恨他,於是向處邪朱聞進言,說他既是中原人,有可能就是大承派來的奸細,還說他逃入焉彌就是為了串通處邪歸仁,替他除掉攝政王,讓處邪歸仁這個有中原血統的小王子繼承王位。
舒白珩為了獲取處邪朱聞的信任,主動提出要替他暗中殺死處邪歸仁,為他永絕後患。
處邪朱聞當然不會不答應。
一日,舒白珩邀請小王子出城打獵,彼時此人風頭正盛,小王子不敢不赴約,兩人相約在城外獵場相見。
打獵當日,舒白珩帶了一大堆侍從奴隸,其中就有蔡七。
蔡七原本是處邪朱聞宮中的奴隸,後被賞賜給了舒白珩。
因為生得高大威猛,沒幾天就得到了舒白珩重用,被提拔為他的貼身護衛。
作為護衛之一,蔡七理所當然地跟他一起來了獵場。
當發現舒白珩一路都在把小王子往密林深處引時,蔡七起了警覺,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舒白珩和眾隨從後方,時刻留意著小王子的狀態。
所以後來,當小王子被提前埋伏在林中的殺手包圍時,蔡七就護在他身側。
兩人勢單力薄,一路逃竄,卻始終逃不出殺手的合圍。
危急時刻,蔡七帶著小王子藏到了一棵大枯樹背後。
殺手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向他們靠攏,舒白珩就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停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等待著小王子人頭落地的時刻。
小王子問蔡七:「你是何人?為何要救我?!」
蔡七沒有回答。
「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能成為焉彌國王,可以答應我一件事麼?」他問。
小王子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請你不要和大承開戰,請你給我的家鄉毓州帶來安定,就像你母親的封號那樣。」
這是蔡七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他便朝舒白珩沖了過去。
小王子眼睜睜看著他被捕,又在逃出獵場的幾日之後,聽到了他的死訊。
據說,他被舒白珩以「大承奸細」的罪名告發,被處死後,頭顱經過沸水烹煮,最後被賜給了烏石蘭作為禮物。
不久之前,這位救命恩人的頭骨被莫遲送到了處邪歸仁手中,請他代為保管。
如今,此間事了,他的遺骨本該被莫遲帶回大承安葬。
但處邪歸仁卻說:「我想將他的遺骨留在王宮,替我做一個見證。」
「陛下要蔡七為您見證何事?」
處邪歸仁雙膝跪地,向莫遲行了一個中原的大禮:「這是我從母后那裡學來的,今夜,我處邪歸仁以王族之血起誓,只要我在位一日,就絕不與大承起征戰!如有違誓,就罰我像處邪朱聞那樣,被炎山之火焚燒,死無葬身之所!」
莫遲要扶他起來,小王子堅決不肯,他跪在地上,對著莫遲和蔡七的遺骨,重重磕下頭去。
第二日,正午時分,兩軍陣前。
處邪歸仁手持王杖,以焉彌國王之名,與大承皇帝欽封御使杜曇晝,簽訂百年和約。
兩國約定,百年之內,不起戰事,互遣使臣,互市通商,禮尚往來。
則南依和辛良族長也在場,事後,酒宴之上,杜曇晝特意來向她敬酒。
則南依端著酒杯也不喝,說:「那盟約上寫的內容就像天方夜譚,焉彌與大承交戰多年,兩國之間的爭端難道說化解就化解,你信嗎?」
杜曇晝說:「我信。」
則南依抬眼看他。
「不是客套的說辭,是我真的相信。」杜曇晝神情堅定:「二十多年前,毓安公主尚在世時,你的父兄不就已經在和大承通商了麼?」
則南依想了想,眼睛不自主瞟了坐在高位上的處邪歸仁一眼。
須臾後,她晃了晃琉璃酒杯,又道:「那小子太年輕了,讓我對他俯首稱臣?依我看,那位置不如我來坐。」
她笑著看向杜曇晝:「說不定有一天,我會殺了他,自己當國王。」
「你不會的。」
則南依挑眉:「我都不敢這麼說,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杜曇晝望著不遠處的莫遲:「對你來說,賺錢比殺人有意思多了。你不是喜歡蘭花麼?說不定你能在中原找到焉彌也種得活的蘭花,可你要是當了國王,就看不到蘭花了。」
則南依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半晌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葡萄酒染紅了她的唇瓣,她露出了一個放棄般的笑容。
「你說的對。」她感嘆道:「還是賺錢有趣,比殺人有趣多了。」
賀杉坐在莫遲旁邊,抓著根羊腿大吃特吃。
莫遲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和蔡七一樣,不,不如說咱們都一樣,村子都被人屠了,親人也死光了。」他一抹嘴:「我沒什麼打算,要是陛下能多給我點賞錢,我就找個鄉下地方,就此安穩地了卻殘生。」
莫遲想了想,說:「不如你跟我去縉京吧?我的宅子還算大,請的看門老頭也是夜不收,他沒了一隻眼睛,你沒了一隻手,你們倆應該合得來。」
賀杉臉一皺,嘟囔道:「你這說的什麼話?」
「怎麼樣?你來麼?」
賀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神情複雜地問:「你那宅子真的夠大?還有……你給錢麼?」
莫遲點頭:「夠大,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