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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從他所在的位置跳下去,正好能從背後給處邪朱聞致命一擊。
但代價是,不管是否能擊中處邪朱聞,跳下去的人最後都會掉進下方沸騰的岩漿熱火之中。
扶引想,按照大承習俗,只有死人才能從神道進入陵墓,那些和他一起從神道走進焉彌王陵的人,死的就剩下他和處邪朱聞了。
所以他們兩個,是註定要死在這裡的人。
扶引把手臂用力往下一扯,他沒了右手,只要使出巧勁,就能從吊著他的繩索里抽出手來。
右臂脫出,原本綁著他手腕的繩扣頓時一松,扶引立刻從木架上墜落,他左手伸進衣服里,握住那把早就藏在懷中的匕首。
真不想和處邪朱聞死在一起啊。
上方的石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預料中的墜落戛然而止,有人像抓鵝脖子一樣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衣服,扶引被衣領猛地一勒,差點沒背過氣去。
與此同時,一支鋒利的短箭從他臉側飛出。
這個距離總算夠了,杜曇晝射出的箭尖攜帶逼人的殺氣,直朝處邪朱聞而去,正中他右肩。
莫遲瞅準時機,在幾乎全部懸空的姿勢下,凌空抬起上身,一刀砍向處邪朱聞。
處邪朱聞回刀抵擋,莫遲奮起一腳正中他前胸,處邪朱聞嘴角霎時滲出了一道血絲,他抬手鉗住莫遲的腳腕。
莫遲借勢揮刀欺身而上,處邪朱聞往後一傾身,陡然失了平衡,兩人順著祭壇邊的石梯滾落至十幾步外的祭祀台下。
扶引還沒顧得上抬頭看,就被杜曇晝拎著衣領提起來,拉到石柱上,又被他拽著退回了迴廊。
扶引神魂未定,捂著脖子咳嗽不止:「你——咳咳咳!你……」
杜曇晝舉了舉袖箭:「你還給我的東西,我今天用它救了你,欠你的,我算是還清了。」
他的呼吸凌亂急促,他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鎮定。
「別說廢話了。」扶引咽了咽唾沫,咽喉一陣酸疼,他一腳踢開躺在地上的一個侍衛:「這裡還有箭,你剛才沒看見,我可是注意到了。」
侍衛身下,還壓著幾支完好無損的羽箭。
祭祀台下,處邪朱聞與莫遲持刀僵持之際,還特意分出神來,瞥了迴廊上的杜曇晝一樣。
「你看。」他帶著不懷好意的嘲笑對莫遲說:「其實你在杜曇晝心中,也沒有那麼重要。」
莫遲眉心一壓:「他是我的,誰允許你多看了!」
處邪朱聞臉色一沉,下一刻,莫遲倏然抽刀後撤,與他拉開距離。
處邪朱聞略一晃神,就見莫遲手中的長刀已朝他面門劈來。
迴廊之上,杜曇晝早已搭弓挽箭,卻遲遲不敢放箭。
莫遲與處邪朱聞的纏鬥愈發緊密,兩人刀刃相擊,身影重疊,又時常改換位置,杜曇晝若是一箭射出,根本無法預料最後會射中誰。
刀身尖利刺耳的碰撞聲中,杜曇晝不斷改換瞄準的方向,始終不敢鬆手。
箭簇上的冷光一閃,間隔這麼遠,背對著他的處邪朱聞居然察覺到了。
他一挑眉峰,忽然拍出一掌,直擊莫遲前胸。
莫遲大步後退,與他拉開了距離。
「莫遲!退後!」
厲聲疾呼中,筆直的羽箭從拉至極限的弓弦上射出,帶著尖利的破風之聲刺向處邪朱聞。
處邪朱聞卻做了一個誰都沒想到的動作,他沒有攻向莫遲,也沒有躲避飛箭的舉動,他疾步沖至祭祀台前,抽出腰間短刀,高高舉起,隨後重重扎進祭祀台中央。
杜曇晝的箭擦著他的下巴掠過,祭祀台在他的一刀之下,轟然裂成兩半。
伴隨著祭祀台被毀,地面立刻傳來震動,在幾個呼吸間,原本微弱的震顫就劇烈到一發不可收拾。
大殿上方傳來駭人的斷裂聲,莫遲霍然抬頭望去,只見天頂從中間開始向四周產生裂縫,縫隙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貫穿了整面天花。
在細碎的灰塵飄蕩下來之後,破碎的天頂逐漸堅持不住,成塊往下崩塌。
同時,支撐大殿的柱子依次斷裂,建造在二層、依託柱子作為支架的迴廊,也開始往下塌陷。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杜曇晝和扶引站立不穩,扶引被掉下來的碎石砸中,向後栽倒,杜曇晝的身影也被大範圍砸落的迴廊頂阻隔掩蓋,一時看不見了。
突如其來的混亂中,莫遲踩著搖晃不止的地面,朝處邪朱聞傾身而上,在轟鳴著掉落的巨大石板和此起彼伏的斷裂聲中,將長刀刺入了處邪朱聞的胸腹,將他整個人都捅了個對穿。
但他自己也在被處邪朱聞的彎刀砍傷了後背。
鮮血從他背後的傷口裡冒出,衣服裂開大洞,後腰燒傷處的繃帶也從衣服的破洞裡漏了出來。
繃帶被彎刀一刀破開,眨眼間凌亂散落,露出了莫遲背後那塊尚未痊癒的皮膚。
原本烙著處邪氏奴隸烙印的地方,被通紅的燒傷疤痕取代,沒留下一丁點痕跡。
腹部被莫遲捅穿,處邪朱聞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那樣,眼睛死死盯著莫遲的後腰。
不過片刻,他就放心地笑了。
「我說過。」他低沉陰冷的聲音仿佛一種詛咒:「你今天會和我一起死在這裡。」
他一手攥住莫遲的手腕,不讓他把刀從自己體內退出,同時反手持刀,將刀刃橫在莫遲咽喉,逼著他一路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