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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不會。」杜曇晝搖頭:「我帶你繞了遠路,他如果也要從地道出城,應該會選另一條更近的路線。算上我進去找你花的時間,他應該早就逃出城了。」

    莫遲緊繃的心緒尚未放鬆,一抬頭,就注意到宮城方向被大火照亮的天空。

    雖然隔著王都的城牆,看不見城中的景象,但通天的火勢在夜色中已經不能用顯眼來形容,哪怕是十里以外的地方,都能知道王都里著火了。

    盯著沖天的火光,莫遲喃喃道:「在南方,辛良族的封地,我曾與辛良族長達成協議,一旦我殺死國王,取得王杖,就放出信號。屆時他會帶兵攻入王都,擁護處邪歸仁繼承王位。」

    「可一旦我失敗,他絕不會出手相助,他會老老實實地退守封地,保護小王子,同時靜待更好的時機。」

    藏在莫遲懷裡的王冠露出了一角,杜曇晝也看清了他手裡牢牢抓著的,正是象徵王位的王杖。

    「這真是個無本萬利的買賣。」杜曇晝輕聲道:「可你沒有辜負夜不收之名,和辛良族長的約定,你都做到了。信號是什麼?我幫你放。」

    「不用放了。」莫遲眼中跳動著火光,他凝視著王都的方向,說:「大火就是信號。」

    此時此刻,早已暗中出城的辛良族長,可能正在率領本族的勇士們趕赴王都。

    北方的則南夫人,也正在王宮內到處點火,她身邊的人雖少,可杜曇晝相信,她總有能力自保。

    「可惜。」莫遲低喃道:「還是讓處邪朱聞跑了。」

    杜曇晝側過身,把注視的目光投到他的臉上。

    須臾後,這個從縉京千里迢迢趕來的前臨台侍郎,輕輕地笑出了聲。

    莫遲聞聲轉臉看他,臉上還帶著茫然的表情。

    「你的臉被菸灰弄髒了,好像在臉頰上多添了幾道鬍鬚,和小花貓一樣。」

    杜曇晝笑意盈盈,明亮的雙眼溫和地注視著他。

    莫遲定定望他。

    「莫遲。」杜曇晝笑著向他張開了手臂:「你有沒有想我?」

    原地怔忪片刻,莫遲把王冠與王杖往地上一扔,帶著身上的傷口和滿身的菸灰,幾步衝上前,撲到了杜曇晝懷裡。

    杜曇晝被他撲得倒退了幾步,但那雙溫柔堅定的手臂,始終緊緊摟在他身後。

    莫遲用力地回抱著他,勁瘦結實的手臂箍著杜曇晝的腰。

    「我知道了。」他貼在莫遲耳側,輕輕柔柔地說:「你一定是像我想你那樣想著我的,是嗎?」

    莫遲的頭點了點,他把臉埋在杜曇晝發間。點頭時,二人黑髮糾纏,發出髮絲彼此摩擦的聲響。

    「你怎麼會來焉彌?怎麼猜到我在王宮裡?怎麼知道這裡會有地道?又怎麼對地下的路線那麼熟悉?」

    抱了好一會兒,莫遲的聲音從杜曇晝耳畔傳來,他的嗓子被煙燻了,說話聲又低又沙啞。

    杜曇晝讓像小花貓一樣的莫遲從懷裡退出去一些,然後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河邊。

    先把衣袖用河水沾濕,替他擦掉臉上的灰,又捧起一抔水,餵給他喝了。

    「我說這都是卜黎算出來的,你信麼?」

    莫遲嘴裡含著一大口水,臉頰鼓鼓囊囊的,他非常果斷地搖了搖頭,表示不信。

    杜曇晝笑著誇他:「我就說我們莫遲這麼聰明,不會像則南氏的族長一樣,那麼好騙。」

    好騙?莫遲眨了眨眼,感覺杜曇晝認識的則南依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好像完全搭不上邊。

    杜曇晝抹掉莫遲唇邊的水珠,見他的頭髮和肩膀的衣服,都被剛才披在身上的外袍打濕了,便站起身,撿了幾根樹枝,聚在一起用火摺子點燃,升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堆,給莫遲烤衣服用。

    生完火,他拉著莫遲和他一起坐到火堆旁,然後問他:「你還記得喬沅嗎?」

    離開縉京的前一日深夜,杜府收到了從馥州送來的一個木箱。

    打開木箱以後,杜曇晝發現裡面還放著一個小一些的箱子。

    杜琢在旁邊嘟囔:「怎麼還大箱套小箱,到底是什麼貴重物件啊?」

    杜曇晝還沒來得及覺得那個小箱子眼熟,杜琢就把它的蓋子也打開了。

    「這——!大人,裡面怎麼是空的?」

    杜曇晝合上箱蓋:「因為這個小箱子,就是對方要送給我的東西。」

    箱蓋上,勾勒著流水一般的波紋。

    杜曇晝認出了它,這是辛良遙曾經送給喬沅的禮物。

    「來人有沒有說,此物是誰從何處寄出的?」

    杜琢:「只說是從馥州送來的,送它上門的是京中一戶富商家的小廝,據說是他家老爺從馥州買貨回京前,箱子的主人拜託他帶來給大人您的。不過,能找到的這層關係,又出得起人情費用,想來送出它的人也不會是普通人吧。」

    應該就是喬沅了,杜曇晝想。

    辛良遙身份暴露後,喬家對他定然避之不及,而喬沅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他送給自己的禮物專程帶給杜曇晝,應該是出於非常重要的原因。

    第二日天亮,杜曇晝就要啟程去柘山關了。

    此刻距離出發只剩幾個時辰,他還有許多雜事需要處理,沒有時間仔細思考,於是他將木箱塞進了明日要坐的馬車之中。

    杜曇晝:「趕往毓州的路途中,我將木箱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終於發現其中的蹊蹺之處。我注意到箱子上的紋路似乎不是隨手勾勒,而是遵循某種規律刻出來的,所以我用工具將箱子完全拆開,將拆下來的部件重新排列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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