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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就連當時三人所坐的馬車,也在她的要求下,被推下了山崖。
則南依要做的事很簡單,她躲過了處邪朱聞的追殺,卻不能讓對方看出她早有提防。
與其事後被攝政王另尋其他機會下手,倒不如主動上門去示弱。
「回城後,我會去找處邪朱聞,見到他以後,我會告訴他,我在山間遇到了劫匪。那些土匪雖然都被我的人殺了,可我還是受了傷,馬也受驚從山崖摔下,帶著馬車一起摔了個稀爛。」
則南依頓了頓,又說:「當然,我不會把馬推下去的,馬可是稀罕貨,少一匹我都捨不得。」
杜曇晝沒有說話。
則南依也沒有看他,她望向不遠處的城門,緘默片刻,低聲問:「你說,我找的這個藉口,攝政王會相信麼?」
杜曇晝知道,她沒有在等他的回答。
對於問題的答案,這位留在處邪朱聞身邊三年之久的則南夫人,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了,趁著眼淚還沒幹,我要過去了。」則南依提起裙擺,向前方的城門走去。
管家憂心忡忡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身體緊繃得紋絲不動。
城門外的大道空無一物,守城士兵很快發現了則南依的身影,天色極暗,他們看不清來人的樣貌,於是高聲怒喝,呵斥她不准前進。
則南依沒有停下腳步,隨著她越走越近,士兵們逐漸看清她的臉,在短暫的驚訝後,飛速迎了上來。
杜曇晝不知道則南依演得到底像不像,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和管家誰也聽不到她對那些人說了什麼。
只是,沒過多久,緊閉的城門就被人從內側打開,有長官模樣的人急急走了出來,把則南依恭敬地迎了進去。
直到城門再次關閉,站在杜曇晝的管家才說了第一句話,杜曇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沖他搖了搖頭。
管家的表情不知是擔憂還是驚懼,就那麼凝結在了臉上,良久才稍有鬆動。
杜曇晝把手裡那盒則南依的唇脂遞給他,轉身上了車。
也許是則南依早有交代,管家沒有再和杜曇晝說任何一句話,兩人就在城外沉默地等到了天亮。
當王都的城門再度打開後,管家再也等待不了了,他把馬車趕得飛快,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帶著杜曇晝回到了則南依府中。
馬尚未完全勒停,他就鬆了韁繩,從車上跳了下去,幾步跑到府門外,朝看門的護衛問了幾句話。
杜曇晝從車裡出來時,正好見到護衛在對管家搖頭,看來則南依還沒有回來。
隨著天光逐漸亮起,街上開始熱鬧起來,行人與商販紛紛走上街頭,交談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王都的街道看上去和縉京似乎並沒有不同。
管家焦急得原地來回踱步,而杜曇晝想的卻是,如果則南依像當年執骨的兄長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宮殿內,他還能做些什麼,才能幫莫遲完成他的任務。
就在管家快要忍耐到極限的時候,一輛馬車遠遠出現在巷口,車頭掛著的燈籠上畫著一枚鳥首圖案。
就算沒有聽到管家倒吸的涼氣,杜曇晝也認得出來,那是處邪朱聞的馬車。
杜曇晝馬上躲到府門邊拐角的暗處,管家和門口的護衛齊刷刷跪下,等待攝政王的到來。
不多時,裝飾華貴的馬車停在府外,拉車的四匹馬都戴著金色轡頭,鑲嵌其上的紅寶石射出耀目的光亮。
走在兩側的一眾侍衛身穿薄甲,應當是攝政王宮中的侍衛。
待車停穩後,則南依從車廂里探出頭來,有侍衛立即上前,將她扶下了馬車。
此時的她已經整理過儀容,原先凌亂的頭髮重新被梳到腦後,臉上的淚痕也沒了,只有身上的裙子還是原先破破爛爛的模樣。
被攙扶下車後,她好脾氣地對侍衛道:「多謝朱聞大人的恩典,我感激不盡。」
侍衛向她行了一禮,一行人很快離去。
則南依筆直地站在府門口,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外,她才捂住胸口,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她煞白的臉色,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管家這時才敢從地上爬起來,他三兩步跑到則南依身邊,扶住了她的胳膊。
杜曇晝從暗處走出來時,她微弓著背,半閉著眼,正在捏自己的眉心。
聽到腳步聲,她也沒有睜眼,直接對他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中原人,不要忘記你的諾言。」
「處邪朱聞相信了你的說辭?」
則南依冷笑一聲:「怎麼可能?要是能被幾滴虛假的眼淚騙到,他就不會是人人聞之生畏的攝政王了。」
杜曇晝:「可他到底沒有對你動手,為什麼?是因為大承麼?」
則南依點點頭:「兩國交戰在即,我則南一族也有大量兵馬壓在邊境,他沒能暗中除掉我,自然不會在明面上下手。」
則南依一進王都,就直奔攝政王宮殿而去。
深夜時分,處邪朱聞尚未休息,就在大殿召見了她。
則南依哭得梨花帶雨,流著被花椒熏出來的眼淚,向他哭訴自己在城外被山匪劫掠的悽慘遭遇。
處邪朱聞沒有既沒有斥責,也沒有安慰,他只是靜靜地等她說完,然後讓侍從為她送上了擦臉用的布帕。
則南依一邊抹眼淚一邊還裝著抽抽嗒嗒,處邪朱聞平靜地看她一眼,道:「堂堂的則南夫人,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就哭成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