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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他們二人都清楚,彼此對對方都是心懷鬼胎,但矛盾還沒有激烈到能激化的地步,於是兩方都選擇暫且忍耐。

    一旦真的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處邪朱聞的態度不難猜測,可則南依究竟是怎麼想的,杜曇晝摸不准了。

    她也許早就猜到了所有,卻一直頂著攝政王未婚妻的名號留在王都,是她不想走,還是她走不了?

    還有,扶引又是為何把他送到則南依身邊?

    按照杜曇晝的推斷,扶引送來的應是替攝政王執行計劃的殺手,但他與杜曇晝不過打了個照面,就把他送了進來,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杜曇晝嘆了口氣,早知道當初他就不該嘲笑莫遲說中原官話有口音,他應該多向他學幾句焉彌語的。

    「這邊……是南吧?」

    杜曇晝轉過頭,從左邊的窗戶看了出去。

    「莫遲在做什麼呢……」

    第二日,上午。

    早飯後,則南依在書房待了很久,杜曇晝自然不被允許進入,就站在院中等待。

    將近午飯時分,則南依才從房裡出來,她對管家說了幾句話,然後朝杜曇晝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杜曇晝跟在她身後走到府門外,見到等在外面的馬車,才明白則南依是要帶他出門。

    身為奴隸,杜曇晝當然不能坐車,則南依上車後,他就跟在車旁,隨著馬車往大街上走去。

    街頭巷尾,人流不息,杜曇晝順從地扮演著下人的角色,低著頭垂著手,看上去連眼皮都不敢抬。

    騎馬走在車後的管家,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幾眼,眼中的嫌棄與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杜曇晝不是沒有察覺到管家的目光,只是此時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後。

    距離馬車不過三十步之遙的地方,有三個人在與街上的小販交談。

    他們看似對小販的貨物很感興趣,實際上卻始終在用餘光注意著則南依的馬車。

    從馬車駛離則南依的府邸,這三個人就跟在後面了。

    馬車碌碌前行,眼見距離逐漸增大,三人拋下小販,分散開來,裝作街上閒逛的路人,再次跟了上來。

    是處邪朱聞的人麼?杜曇晝收回視線。

    不久後,馬車停在一間金店門口。

    這間金店占地極大,差不多是尋常鋪面的三倍,見到有客人的車停在店外,掌柜殷勤地跑出來,對著撲通跪在了地上。

    看來則南依是他的老主顧,不用下車,他就知道來人是誰。

    有下人撐著手臂跪在車前,管家從馬上下來,替則南依拉開車廂的門,這位族長才從車上踩著下人的背走下來。

    落地時,似乎沒太站穩,稍稍晃動了一下,馬上就被管家扶住。

    則南依倒是站得很穩,只是手腕上的一枚金鐲滑落下來,掉在了地上。

    管家正要彎腰去撿,卻見杜曇晝動作比他還快,已經把金鐲從地上撿了起來,拍掉上面的灰塵,還給了則南依。

    則南依盯著他看了幾眼,結果金鐲,戴在了手腕上。

    而杜曇晝已經借方才彎腰的工夫,看清了身後三個跟蹤者的臉。

    「哼!」管家冷嗤一聲,扶著則南依走進了金店。

    杜曇晝守在店外,淡漠地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經過他身邊的人很多,有些大膽的女子,會在與他擦肩而過時,偷偷盯著他瞧。

    可杜曇晝的眼神卻只望向那些年輕的焉彌男子。

    他看著他們的穿著、行走和言語間表情神態,想像著莫遲當年的樣子。

    那時候,莫遲就是穿著和他們差不多的衣服,說著與他們一模一樣的語言,走在同一條繁華的大街上。

    他可能會與同伴交談,但更多時候也許是不發一言、獨自沉默地穿行於王都的大街小巷,忍受著失去同伴的痛苦,同時警惕地提防著所有人,只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也好。

    杜曇晝抬起手,摸了摸垂在腦後的髮帶,這是莫遲留給他的東西。

    他把它帶到焉彌來,是不是就能將它的主人平平安安地帶回去了?

    第124章 「焉彌是種不活蘭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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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則南依從金店出來,帶著他和管家到飯店裡吃午飯時,杜曇晝對莫遲的同情到達了頂峰。

    看著眼前色香味俱不全的焉彌飯食,杜曇晝終於明白,當時莫遲怎麼會因為他府里的一盒點心,就答應留在他身邊給他當護衛了。

    焉彌的食物,真不是人吃的。

    杜曇晝用筷子夾起一片已經看出顏色和質地的肉,放到鼻子下聞了半天,最後還是沒送進嘴裡。

    莫遲,你辛苦了!等這次回去,我一定變著法地帶你吃好的!

    管家看著他就來氣,一個奴隸能被允許與主人同桌同食,已是天大的榮幸,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傻子,居然還敢挑東撿西?!

    「你!」管家想罵上幾句,又見他似乎真的是聽不懂話的樣子,罵了也不解氣,把罵人的話不甘心地憋了回去。

    則南依只是淡淡掃了杜曇晝幾眼,沒有斥責,反而對管家說:「你看,我早就說王都的食物難以下咽,連肉都沒有我們家裡的好吃。」

    管家臉上的惱意漸漸消退,最後竟然流露出一絲悵然,半晌後,才低聲對她說:「夫人說得對,其實我們誰也不願意在王都留著,可是……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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