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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再後來,因為受到了處邪朱聞的信任,被派去當了辛良遙在王都的聯絡官。
後因辛良遙事敗,受了砍手之刑。
至於他沒有被殺的原因,世人眾說紛紜,大多都認為是扶引功大於過,才會被陰晴不定的攝政王饒了一命。
但也有人像那時酒肆里的客人那樣,說他能活下來,完全是烏石蘭的功勞。
烏石蘭?功勞?
在莫遲宮宴上的驚天一刺後,竟然還有焉彌人會把這兩個詞連在一起。
無論真相究竟為何,扶引在被砍掉右手後,不僅沒有被免官,反而獲得了升擢,拿到了一個官職不低的官位,每日都能出入攝政王的宮殿。
如果時間充裕,杜曇晝也許不會把他當做潛伏的對象,畢竟免於死罪和加官進祿兩件事一起,可能就足以消除扶引心中對處邪朱聞的恨意。
但杜曇晝沒有時間了。
一旦焉彌與大承開戰,處邪朱聞離開王都,那麼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再有意義。
第三日的晚上,在扶引府外埋伏了一整天的杜曇晝,終於等到了目標人物的出現。
他撥亂頭髮,披上早就準備好的破舊衣裳,在扶引的馬車駛過街口時,借著夜色的掩蓋,倒在了他家的側門外。
這個位置不會太過明顯,但又足以讓扶引注意到他的存在。
之後,一切如他所料,扶引發現了他,並將他帶入了府中。
跟在扶引身後,杜曇晝邁過門檻,被他一路帶到了一間房外。
扶引站在門口,對下人吩咐了幾句,下人匆忙離去。
不久後,房中似乎飄出了蒸騰的熱氣,熱氣十分潮濕,像是從蒸鍋里散出來的。
杜曇晝暗想,從未聽說焉彌有吃人的習俗,扶引這是要做什麼。
「你——」扶引轉過頭,剛想對他說幾句話,想起來他聽不見,又開始比劃:「你、進去、脫衣服,懂嗎?」
杜曇晝一臉茫然,他的困惑無需假扮,因為他真的一個字都沒聽懂。
「嘖!麻煩!」扶引打了半天手勢,見他還是不懂,乾脆直接上手脫他衣服。
杜曇晝一驚,猛地後退一大步,緊緊裹住衣裳。
倒不是他害羞,雖然他也不想讓莫遲以外的人看見自己的身體,但更主要的理由,還是因為他在袖管里藏了一把袖箭。
這把只有八寸長的袖箭,是他離開柘山關時,趙青池送給他的。
黃銅所制的箭管里,一共裝了六枚短箭,射出後,可以擊中三十步以內的敵人。
扶引見他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直接當著他的面一腳把房門踢開。
房內擺放著一個木桶,下人正在往裡倒熱水,蒸汽就是從桶里散發出來的。
扶引皺著眉頭一臉嫌棄:「我是讓你去把自己洗乾淨!你這個樣子,別說夫人了,連我都看不下去。」
「您打算把他送給——?」侍從這才明白自家大人的用意:「怪不得您要把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傻子帶回府!」
扶引扔給他一個「要你多嘴」的眼神。
侍從縮了縮脖子,少頃後,忽然想到什麼,眼珠子一轉,道:「大人,如果您要把他送到那邊,那是不是就應該這麼髒兮兮的把他送過去啊?否則那邊要是起了疑心……?」
扶引想了想,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算了!不洗了!你跟我走!」
他朝毫無頭緒的杜曇晝招了招手,讓對方跟他到另一個地方去。
杜曇晝順從地跟上他的步伐,很快又走到了府門外。
馬車還停在門口,扶引對車夫說了句話,然後就拉著杜曇晝上了馬車。
車裡,扶引坐到離杜曇晝距離最遠的地方,生怕一身昂貴的衣服被他弄髒了。
杜曇晝看似茫然無知,藏在袖子裡的手卻緊緊攥住了那把袖箭。
扶引要帶他去的地方並不遠,最多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侍從在外面喊了一聲,車輪就停止了轉動。
從車窗看出去,他們來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府邸外。
這間宅子明顯比扶引家大上許多,杜曇晝的視線掠過暗紅色的大門,直接看向了院牆後尖頂的樓宇。
高聳的尖頂四面都鑲嵌著碩大的窗戶,圖案繁複的琉璃窗在月光下滲出詭異的亮光。
能建造如此規格的尖塔,此人必定地位極高,幾乎到了能與處邪朱聞平起平坐的位置。
臨行前,在柘山關做最後準備的那段時間,杜曇晝看了過去的夜不收傳來的焉彌貴族畫像,在趙青池的幫助下,記住了王都幾乎所有貴族的姓名、身份、爵位以及背景出身。
能與處邪朱聞達到同等地位的,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這些人全是在焉彌已經綿延十幾代的舊世家,只怕沒有一個人會有扳倒處邪朱聞的野心和勇氣。
萬一進了這些人府中,恐怕再也沒有可能完成他的任務了。
儘管還想不到扶引帶他來這裡的緣由,杜曇晝卻早已在心裡構思好了逃跑的路線。
這三日,他把王都各區域分布摸了個一清二楚。
從這裡一直往東,不到幾百步的距離,就是王都的貧民聚集地,那裡魚龍混雜,只要他跑進那裡,就能順利從扶引眼皮子底下脫身。
他只是個無名無姓的流浪漢,扶引不會下力氣尋他,最多派人追上一小會兒,就會放棄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