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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杜將軍一開始還沒聽出他字裡行間的意思:「莫搖辰是大承的功臣,即便沒有我跟你娘,陛下也絕不會虧待與他,我相信他以後的生活一定會過得平和、富足,絕不會孤獨終老。」
杜曇晝默然不語,反倒是他娘反應極快:「你……該不會是——?」
杜曇晝坦然與她對視:「就是您想的那樣。」
杜夫人不禁怔住,杜將軍的眼睛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須臾後終於察覺到杜曇晝的暗示,騰地站了起來,勃然怒道:「兒子,你怎麼能——?!莫搖辰可是功勳之臣!是受了陛下御筆欽賜的!你怎麼能對人家下手?!」
「爹。」杜曇晝鎮定地說:「平心而論,是莫遲先覬覦我的。」
杜夫人定定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杜曇晝心想,她該不會說出諸如「男女之間方為順應天道,你們這是大逆不道,立刻給我分開」,或者「娘早就給你物色好了佳偶,你明天就去給我成親」之類的話吧。
誰知杜夫人輕啟朱唇,只問了一個問題:「你說的那個莫遲,他好看嗎?」
杜曇晝渾身一松,正欲點頭,就聽杜將軍重重往椅子上一座,忿忿不平地指責自己媳婦:「我就知道!你當初嫁給我就是圖我好看!根本不是喜歡我這個人!」
立刻就把杜曇晝和莫遲的事拋之腦後了。
杜曇晝一邊安撫父親,一邊對母親重重點頭:「好看的,晚上我就帶他來見您。」
杜父翻著舊帳嘀咕個不停,杜母放心地順了順胸口,朝杜曇晝投來一個「那我就放心了」的眼神。
原本候在院外的杜琢,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先是給老爺夫人行了禮,繼而附在杜曇晝耳側,著急忙慌地說:「大人!府里來人了,說莫遲不見了!」
杜曇晝趕回自己家中時,原本扣在莫遲手腕上的鐐銬被他解下,放在了床頭。
房裡的東西擺放都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只是原本坐在床邊的莫遲不見了蹤影。
「是了。」杜曇晝望著空無一人的臥房,低喃道:「他出入臨台監獄都如入無人之境,一把小小的鎖拷,又怎可能困得住他呢。」
杜琢急道:「莫遲應該還沒走遠!大人趕快派人去追吧,肯定還來得及!」
「不了,不用追了。」杜曇晝的嗓音透著無力:「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杜琢憂心忡忡地退到了院外。
杜曇晝緩緩走到床前,走到近處,才發現床頭的擺設是有變化的。
就在那把鐐銬旁邊,放著一枝瑞香花枝。
瑞香開花的季節已過,枝條上沒有花苞,只有一叢叢嫩綠的枝葉。
花枝上纏繞著莫遲用來束髮的布條,而原來放在桌上的杜曇晝的玉簪,不知去了何處。
杜曇晝拾起布條,緊緊握在手中。
良久後,他摘下官帽,用莫遲留下的髮帶,將一頭烏髮束在腦後。
他走到門外,將等候多時的家臣叫來:「杜琢。」
杜琢一溜煙跑過來:「大人有什麼吩咐?!」
「收拾一下。」杜曇晝望向西北方的天空:「過幾日,我要出京。」
二十天後,遙遠的柘山關迎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客人。
客人身披兜帽,用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誰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拿出皇帝欽賜的腰牌,給看守軍營大門的士兵檢驗過後,客人被帶到了中軍營帳,也就是趙青池將軍的篷帳外。
通報後,侍衛獲得趙將軍的首肯,對客人予以放行。
客人入帳後,一句話都不說,只把御賜腰牌拿在掌中。
趙青池看了一眼,稍加思索,朝營帳內的其他人揮了揮手。
很快,帳篷內就只剩他們二人。
趙青池發話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在他警惕的注視中,遠道而來的行客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張清麗的面容。
「趙將軍,別來無恙。」
趙青池瞪大雙眼,嘴巴開合半天,都因為語塞而說不出話。
片刻的呆坐後,他陡然起身,三兩步走到來客面前,一把替他戴上兜帽:「別說話,也別出聲,來的路上沒人看見你吧?很好!這幾天你就躲在我的營帳里,別讓任何人認出你。待我尋到恰當的時機,就去關外找一具和你身量相仿的屍體,偽造成你已犧牲的假象,將你的死訊上報。」
來人正要開口,被趙青池不耐地打斷:「不行!軍營里見過你的人太多,你不能一直留在這裡,今天晚上我就送你回毓州府!等待你的死訊傳到縉京的這段日子,你就藏身在毓州刺史家中,你也知道,他是可以信賴的。」
「趙將軍,我——」
趙青池抬起手:「陛下得知了你的死,定會對你另有獎賞,朝中眾人也會將注意力集中在毓州,所以你要先在刺史家中蟄伏一段時日,待到風頭過去,你就恢復自由了!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都隨你,就是不要回京城。」
「將軍,您聽我說——」
趙青池對這個計劃相當滿意:「我這裡還有幾千兩的銀票,你全都拿走,找個山水清秀的地方隱居起來,下半輩子就能過上太平日子了!」
來客終於忍不住了,他摘下兜帽,直視著趙青池的眼睛說:「將軍!我是自己要回來的!」
趙青池像被雷劈一樣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