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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刺客被勒得眼珠突起,滿臉通紅,不停拍打他的手臂。
莫遲的胳膊如同鐵鉗,死死絞住他脖子不放。
刺客張了張嘴,斷斷續續說道:「烏……今……」
破空之中,一枝羽箭猝然射出,以極其精準的角度穿透了刺客的太陽穴。
一道血光閃過,刺客渾身一軟,瞬間斷了氣。
莫遲和杜曇晝一齊朝羽箭射來的地方看去。
黑暗中,更多的焉彌人從深巷兩端走了出來,人群的簇擁下,方才射箭的人放下弓,一步步朝二人走來。
黑靴、繡著金線的衣擺、指間的紅寶石聖戒,那人的身影一點點出現在莫遲眼前。
待到他的面目終於從傘下露了出來,就連一向冷靜自持的杜曇晝,都不由得露出震驚的神色。
那人淡琥珀色的眼瞳自始至終都注視著莫遲,而莫遲也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念出他的名字:「處、邪、朱、聞!」
聽見莫遲從齒縫間擠出的那聲帶著怒意的「處邪朱聞」,這位孤高傲慢的攝政王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滿帶殺意的冷笑。
他盯牢莫遲的雙眼,慢慢抬起胳膊。
命令已下,眾刺客齊齊抽刀,猛撲而上。
嗜血的殺機鋪天蓋地而來,滂沱的暴雨中,處邪朱聞抬起手中的王杖,指向莫遲:「不要殺他,他是我的。」
杜曇晝憑藉僅會的幾句焉彌語,聽懂了處邪朱聞的話。
他無暇思考那句晦暗不明的話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深意,因為焉彌人的刀光已逼至眼前。
杜曇晝咽下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熱氣,持劍迎擊來人。
兵戈相擊,轟鳴的雷聲與閃爍的電光下,杜曇晝陷入苦戰。
處邪朱聞帶來的殺手人數眾多,粗略一數至少有二十幾個,這些焉彌人是怎麼通過的關防?又是如何能夠一路通行無阻地趕到京郊的東絳縣?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處邪朱聞的出現。
到底有多重要的目的,才能讓這位攝政王甘冒風險,親自深入大承腹地?
杜曇晝一劍刺向焉彌刺客的咽喉,卻被對方靈活地一閃而過。
他立刻把手一壓,劍尖再度往前刺去,正中對方胸腹,雖然重傷了面前的刺客,可他自己也因為這一擊,被彎刀砍傷了大腿。
杜曇晝猛地抽出劍,帶出了一串飛濺的血痕,他沒有時間感受疼痛,旋身對向下一個揮刀衝上來的殺手。
——是烏今使團!
激烈的交戰中,杜曇晝想到他剛才在客棧里見到的那一幕。
院中四處散落著烏今人的衣服,應當是這群刺客剛剛換下的,如果他們假冒使團的人,自然就能順利地進入縉京。
可想要偽裝成功,除了衣物以外,他們還要偽造出全套的通關文牒、過所、使臣符節和玉牌。
就算能騙過在關防值守的士兵,可這一路上經過的所有地方關卡,都要對他們進行身份檢查,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些文書是假的嗎?
杜曇晝膝窩猛地一痛,他揮劍解決掉面前的刺客,同時旋身向後飛起一腳,直踹在後方偷襲他的殺手的心口。
那人噴出一口鮮血,往後倒退數步,頹然倒地。
杜曇晝顧不上感受膝蓋傳來的劇痛,因為他陡然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也許焉彌人的文書並不是偽造的,烏今使團可能在入關前就被調包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拿著大承頒發的通關文牒從涉州進關的,就是偽裝成烏今使者的焉彌刺客!
杜曇晝已身中數刀,失血讓他頭暈目眩,他晃了晃腦袋,抬起劍,擋住了迎面砍來的彎刀。
真正的烏今使團去了哪裡?焉彌人究竟要做什麼?有什麼事是必須要處邪朱聞親自完成的?
杜曇晝雙臂一麻,焉彌人以彎刀劈向他的長劍,刀劍相擊,柔韌的劍身不敵堅固的刀刃,從相撞處折斷。
杜曇晝一折腰,將斷劍沒入焉彌人胸腹,隨著面前人倒地,杜曇晝也徹底失去了武器。
刀光劍影中,他吃力地回過頭,尋找莫遲的身影。
莫遲渾身是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上,早已看不出那些血跡是他自己的,還是焉彌人的。
這群刺客深知烏石蘭的厲害,只分出了一小部分人對付杜曇晝,主力還是放在了圍攻莫遲上。
莫遲滿臉鮮血,神情肅殺,唯有一雙眼瞳依舊黑白分明,只是眼眸深處盈滿狠戾的殺意。
杜曇晝很清楚,這種明示於人的狠絕凌厲,不僅是出於他對焉彌人的仇恨,更是因為莫遲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周圍的焉彌人好像無論如何都殺不完,處邪朱聞就站在傘下,悠然自在地看著他的拼殺。
而莫遲經歷了多日變故,身上又帶著傷,狀態不比平時。
若不是憑藉著心中那股無數次從絕境中搏殺出來的狠勁,他早就在焉彌刺客的圍攻中落了下風了。
即便如此,莫遲還是中了數刀,傷處流出的血,讓他腳下都踩出了血腳印。
不行,杜曇晝想,莫遲快要撐不住了,他要趕快去幫他。
杜曇晝身形一晃,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搖晃著俯下身,艱難伸出手,去撿焉彌刺客掉在地上的彎刀。
而莫遲在眾人包圍中,居然撕開了一個突破口,他一刀砍飛擋在面前的焉彌殺手,高舉彎刀,直撲處邪朱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