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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執骨卻搖了搖頭:「這件事還不夠嚴重,就算鹿孤烏今人的身份暴露,處邪朱聞也不見得會懷疑烏石蘭。」

    低頭想了一會兒,執骨突然想到什麼,猛地抬起頭:「我們在縉京,不是還有一個眼線麼?」

    後來被殺的象胥官,在那個時候還只是個小小的舌人,地位低微,卻身負重任——他看似懦弱無害,實際上是執骨家族代表烏今派來大承的眼線。

    他以舌人身份接觸中原人,時不時就會將他在縉京收集到的消息秘密傳給執骨,再由執骨上交給烏今國王。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舌人收到了執骨從焉彌寄來的信。

    執骨在信中要他打聽一個叫做鹿孤的烏今人,而且還告訴他,鹿孤的父親叫做阿伏干,也在縉京行商。

    舌人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偶然結識了富商候古,從他口中得知,阿伏干早已病逝,而鹿孤不知去向。

    候古還告訴舌人,他曾是阿伏干府里的帳房先生,對鹿孤還算了解。

    舌人從他那裡知曉了鹿孤的往事,隨後將收集到的所有情報以書信的方式交給執骨。

    鹿孤曾在大承生活過的經歷提示了執骨,他把計劃進行了完善。

    他要陷害鹿孤,說他暗中販賣情報給大承,以此來引起處邪朱聞的懷疑。

    鹿孤只是個低級官員,唯一能接觸到內部消息的途徑,只有烏石蘭。

    只要處邪朱聞對烏石蘭起了疑心,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他執骨動手了。

    為了保證計劃能夠順利實施,執骨寫信給舌人,要求他帶候古一同前往焉彌。

    有候古這個過去的帳房先生作證,整件事看上去才像是真的。

    聽到這裡,杜曇晝問:「焉彌對於烏今人來說,絕對算不上是個安全的地方,候古為何會答應?」

    莫遲的頭髮被風吹起,有幾縷吹到他臉上,被他用手拂去:「那個時候我也想不通,但現在我明白了。當年,他趁阿伏乾重病期間,設法分走了對方的家產,連一分錢都沒給鹿孤留。他生怕鹿孤長大後會來報復,所以才想徹底除掉他,這樣就能永絕後患了。」

    後來執骨成功了麼?

    杜曇晝知道,這個問題已無需再問。

    遠處傳來雷聲隆隆,呼嘯的山風掠過起伏的山勢席捲而來,樹葉與砂石擦著臉頰而過,烏雲遮天蔽日,天空灰暗得仿佛已入夜。

    杜曇晝站的地方離莫遲並不算遠,只要他往前邁一大步,就能抓住莫遲的手。

    但就是這麼緊的距離,讓杜曇晝猶豫著始終無法問出那句話。

    莫遲只抬頭與他對視了短短一瞬,就從他擔憂又心疼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

    莫遲抿緊嘴角,須臾後又放鬆下來。

    他再次抬眼,與杜曇晝目光相接:「你是不是想問,在周回暴露後,我是不是因為想要結束他的痛苦,才殺了他?」

    杜曇晝眼皮一跳。

    「不是的。」莫遲緩緩搖了了搖頭:「那個時候,我是拼盡一切也想帶周回逃走的。可是,他卻對我說……來不及了……」

    杜曇晝的心像是被燒紅的鐵鉗死死鉗住,酸澀與疼痛連翻上涌,連眼眶都跟著酸疼起來,禁不住要流出眼淚。

    ——他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莫遲重重喘出一口氣,卻發現自己仍舊無法開口。

    他用力咬緊牙關,忍耐良久,才從緊閉的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我沒有殺周回,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對他下得了手,周回他……是自殺的。」

    說出這句話,莫遲全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他本就淡的唇色霎時褪得一乾二淨,那雙圓而上翹的眼睛裡,寫滿愧疚與苦痛。

    「我本來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救他,他本來不會死!」心臟傳來鑽心的銳痛,莫遲不得不彎下腰,攥住胸口的衣服,才能抵禦愈演愈烈的疼痛。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遲了那三天的話……載譽歸來享受榮光的,明明應該是他!」

    第109章 鹿孤當晚就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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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從烏今繞了一大圈的候古與舌人,終於從縉京趕到了焉彌王都。

    「是他!」候古躲在街角,看著從不遠處經過的鹿孤,對執骨篤定地說:「就是他!他就是阿伏乾的養子!」

    執骨敏銳地察覺到一個細節:「養子?也就是說,他可能不是烏今人?」

    候古的腦子轉得比他還快:「執骨少爺,若那鹿孤不是烏今人,您不就更有理由讓攝政王懷疑他是夜不收了?」

    執骨很高興,但他依舊謹慎。

    除了偽造鹿孤暗通大承的證據,他的計劃在實施的過程中,還有一個最大的阻礙,那就是烏石蘭的存在。

    鹿孤是他的好友,不管出於兄弟情義,還是為了自保,一旦執骨向處邪朱聞告發鹿孤,烏石蘭都會傾盡所能替對方擺脫嫌疑。

    就算把全王都的烏今人都捆在一起,放到處邪朱聞心中那杆天平上,也抵不過一個烏石蘭的重量。

    所以一定要等到烏石蘭不在處邪朱聞身邊,最好是不在王都,執骨才敢執行計劃。

    所以,儘管假的人證和物證都已經準備齊全,可執骨一直都沒有對鹿孤發難,而是耐心地待在王都,靜靜蟄伏著。

    這一等,就是三個月過去,就在焉彌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暴風雪後,執骨的眼線替他打探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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