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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仿佛無力再往下說了,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只是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信里的內容,要是早知這封信會讓蔡七暴露,我寧願——」
「不,你什麼都做不了。」
烏石蘭打斷了他:「就算你沒有把那封信交給處邪朱聞,這件事也遲早會被他知道,到時候不止蔡七會死,你也很有可能會被他處死。他殺人從不心慈手軟,何況你一個小小的藩院官員?」
鹿孤閉上了眼睛,為了不讓人起疑,他把茶杯送到嘴邊,裝作是在喝茶的樣子。
等他放下茶杯,臉上的沉痛之色已經被他壓了下去。
烏石蘭有些不解:「可執思為何會知道蔡七的身份?」
「不清楚,不過大承和烏今向來往來密切,也許是他從哪裡搞來了名單。」
烏石蘭垂眸想了一會兒:「他應該只知道蔡七的身份,假如你我都暴露了,執思肯定早就把我們告發了。」
「不錯。」鹿孤說:「只是我還沒有想明白,他們兩兄弟來焉彌究竟為了什麼?烏今與中原簽有百年盟約,難道他們要違反約定?」
沉吟須臾,烏石蘭低聲說:「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也許烏今國內部形勢有變,讓他們想要投靠焉彌人了。」
鹿孤握緊茶杯:「不能讓他們成功,萬一烏今與焉彌聯手,大承的局面立刻就會變得非常被動,處邪朱聞什麼態度?」
「他不喜歡烏今人,本來不準備見那兩兄弟,可執思以蔡七向他投誠,依我看,他的態度有所鬆動,恐怕不日就會召執思進宮。」
鹿孤抬眼看他:「你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對執思起疑。」
想了想,烏石蘭問:「執思近日都做了什麼?」
「他可沒老老實實待著,他和執骨來到王都後,每日都會出門宴請在焉彌的烏今人。我找機會偷偷跟上去看過幾次,參加宴席的不只有烏今人,還有不少焉彌貴族。我懷疑,他是想賄賂焉彌貴族,替他在處邪朱聞面前多說好話。」
烏石蘭眼眸一轉,突然有了主意,隨即叫來小二,點了一壺酒。
酒上桌後,他也不喝,往杯中倒出一點,舉起杯子,假裝沒拿穩,反手就潑到了自己胸前。
衣襟馬上染成了紫紅色,烏石蘭放下酒杯:「不知道有沒有用,姑且一試吧。」
當天晚上,回到攝政王宮的烏石蘭,很快被處邪朱聞察覺到了身上的酒味。
淡琥珀色的眼瞳在烏石蘭的衣襟上一掃而過:「你以前不是從不飲酒?怎麼今天不止破例了,還喝得滿身都是。」
烏石蘭低頭看了看衣襟,解釋道:「您誤會了,這些酒不是屬下喝的,屬下剛才見了一位同鄉好友,是他喝醉後,不小心把酒灑到了屬下身上。您若暫無吩咐,屬下這就去把衣服換了。」
處邪朱聞眼底晦暗的神色一閃而過:「同鄉?是了,你好像跟我提到過,叫……」
「鹿孤。」烏石蘭接上了他的話:「承蒙大人賞識,給了他一個在藩院的職位,執思執骨兩兄弟,也是由他負責接待的。」
處邪朱聞臉色不善:「既然有官職在身,怎敢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讓烏今人看見了,豈不小瞧了我焉彌?」
「大人錯怪他了。」烏石蘭解釋說:「鹿孤今日告訴屬下,自從執思來到王都後,每天都要在城中設宴,說是要款待在都城的烏今人。為了監視他的行蹤,鹿孤每次都不得不與他同去,經常會被灌酒。」
說到這裡,烏石蘭特意停頓片刻,然後才以一個輕鬆的語氣說:「說來鹿孤此人也是有趣,他生怕自己酒量不佳,丟了焉彌人的臉,每次執思灌他酒,他都硬著頭皮往下喝,所以還請您原諒他的莽撞,他不是有意要飲酒的。」
烏石蘭的語氣明明帶著打趣的意味,可處邪朱聞卻聽得心生疑惑,眼中懷疑之色漸濃。
「在王都的烏今人最多不過百,執思來焉彌已是第十日,就算一天只招待十個人,宴席也辦夠了吧?」
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道溝壑:「還有,既然是見烏今人,那他為何總要向鹿孤灌酒?鹿孤是我焉彌官員,與他烏今有何關係?」
「這……屬下不知。」烏石蘭不解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
坐在王座上的處邪朱聞沒有出聲,似乎若有所思。
當日深夜,烏石蘭照常帶人在殿外巡邏,卻見處邪朱聞趁他不在殿內時,召了近臣入宮。
烏石蘭認識那個人,他從前只是個在街頭巷尾流竄的潑皮無賴,後來因總能打聽到王都各處的流言風聲,成為了處邪朱聞在宮外的眼線。
烏石蘭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就帶著眾侍衛例行巡查去了。
這種時候,處邪朱聞召見他,只可能為了一件事——監視執思。
想到這裡,烏石蘭就放心了。
此人最懂攝政王的心思,無論處邪朱聞懷疑誰,他都能想方設法找出那些人的錯漏之處,絕不會讓他的朱聞大人失望。
幾日後,他從宮外遞進來的書信,放到了攝政王的案桌上。
處邪朱聞看完,表情沒什麼起伏,隨手把信交給了烏石蘭:「看看吧。」
烏石蘭雙手接過,快速看完信上的內容,吃驚地看向攝政王:「這——?!」
寫上所寫,是執思近日宴請人員的名單,除了烏今商人外,還有不少都是焉彌的貴族與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