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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等他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為自己的傷口包紮好,再踉踉蹌蹌地一步步走出谷地,回到王都時,距離處邪朱聞要求他歸來的日期,足足晚了三天。
進了王城,烏石蘭連去看大夫的工夫都沒有,帶著腰上的傷和渾身的血跡直奔攝政王宮殿。
處邪朱聞高坐在人骨椅上,撐著下巴望著跪在殿內的烏石蘭,久久都沒說話。
就在宮中眾人以為烏石蘭這次必死無疑時,處邪朱聞低沉的聲音才從王座處傳來:「你先去找人看看傷,再把那身血淋淋的衣服換了,它穿在你身上,不好看。」
烏石蘭顫抖著呼出一口熱氣,深深彎下腰,忍著傷口的疼痛,把頭重重磕在地上:「屬下遵命。」
「還有一件事。」處邪朱聞直起腰,轉了轉手上的寶石戒指,那是象徵焉彌王權的聖戒。
烏石蘭保持著頭磕在地上的姿勢,殿內眾人一動也不敢動,提心弔膽地等待著攝政王的旨意。
處邪朱聞慢條斯理地說:「有個叫鹿孤的官員,為了錢,偷偷把焉彌的情報賣給大承。三天前,他被我抓了起來,今早已經認罪了,你替我去審審他,要是沒有問題,就將他五馬分屍吧。」
烏石蘭渾身的血液剎那間褪得一乾二淨,原本憔悴的臉色當即慘白得瘮人。
他的脊梁骨緊繃到了極致,卻還要死死咬著牙關,從被憤怒和恐懼占據的大腦中,絞盡腦汁思考應對之策。
「屬下……」從緊抿的唇邊溢出的嗓音,帶著不可抑制的顫抖,肉身的疼痛即便再劇烈百倍,也抵不過內心的愴痛:「屬下……遵命。」
烏石蘭單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著不穩的步伐,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而在這時,處邪朱聞又突然改主意了:「算了,你也別去地牢了,我叫人把鹿孤押過來,你當著我的面審他。」
莫遲如遭雷殛,登時僵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半天都無法言語。
如果他能獨自在牢中審問鹿孤,那麼就算救不出戰友,至少也能給對方一個痛快,讓其免受酷刑之苦。
可要是當著處邪朱聞的面讓他受審,那……
莫遲一寸寸回過僵硬的脖頸,向處邪朱聞鞠躬行禮,彎腰時,他的腦子瘋狂亂轉,終於想出了一個算不上理由的藉口:「朱聞大人,行刑場面血腥難看,若是將犯人帶到您的面前受審,只怕會玷污了您華貴的宮殿。」
「無妨。」處邪朱聞偏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偏殿內有面纏枝蓮地毯,圖案我很喜歡,只是嫌它顏色不夠紅,你就在那裡審他吧,正好用他的血來染我的地毯。」
那天,他是如何走出正殿的,莫遲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是遇到了殺手,如果他沒有晚回來三天,也許周回就不會死了。
而兩年以後,當年於山谷中刺殺他的人,居然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他面前。
此時此刻,那個人就在他眼前不過幾步之遙的地方,只要一出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了結他的性命。
莫遲握緊長刀,耳畔能聽見的,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第98章 「周回死於烏石蘭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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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太史局面見卜黎的馬車上,終雪松問:「為何卜國師會知曉焉彌往事?」
杜曇晝告訴他:「我大承對焉彌局勢最為了解的,當數毓州軍麾下的夜不收,夜不收潛伏進焉彌境內收集情報,得到的消息都是最高機密,全都經由趙青池之手統一匯總,由他整理後再送入京中。」
「舒白珩叛變後,我朝對焉彌接連打了好幾場敗仗,陛下憂心戰局,命令卜黎開壇做法,占卜國運。那個時候,為了讓卜黎的推算更為準確,陛下曾破例讓他看過所有夜不收送回來的情報,那些消息里,說不定就記載了鹿孤死亡的真正原因。」
終雪松仍有些擔心:「即便夜不收探聽到的情報里,真的有關於鹿孤的部分,可時間已經過去兩年,卜國師還能想起來嗎?」
杜曇晝:「國師為人謹慎,如果本官猜得沒錯,當年的記錄不會丟失,應該全都被他保存在太常寺內。」
卜黎見到二人,又聽杜曇晝說明來意後,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他對杜曇晝說:「幾天前我閒來無事,隨意卜了一卦,卦象提示我,近日會有舊友問起過往之事,沒想到居然應驗到你身上。」
「那請問國師,卦辭是讓您告訴我,還是需要您保密?」
卜黎斂眉思忖片刻,對杜曇晝說:「卦象讓我知無不言,但夜不收的情報向來屬於最高機密,當年我也只看過言簡意賅的幾句話而已。我可以把我所知的轉述給你們聽,但當時的一應記錄很快就被兵部回收封存,想要看到最原始的記錄,只怕需要陛下的允准了。」
終雪松按捺不住對於真相的好奇:「國師還記得多少,就告訴下官多少!哪怕只能得到一點點線索,下官也感激不盡了!」
卜黎理了理思緒,少頃後,才對二人說道:「與鹿孤有關的事,我所知的,只有這麼幾件。」
卜黎說,當年的烏今國內,就有另一派勢力抬頭,說要毀掉和大承的和平盟約,轉而投靠焉彌,最好能夠與焉彌聯合,共同侵吞大承的土地。
彼時烏今在明面上仍是大承的盟友,為了取信於處邪朱聞,有名為執思的貴族暗中出使焉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