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頁
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他騎在馬上偏頭看了杜曇晝一眼,好像在問: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麼?
杜曇晝頓了頓,問:「你那時也是同樣的想法嗎?」
「我和鹿孤不一樣,我那時光想著給家裡人報仇來著。」莫遲說得輕描淡寫。
杜曇晝又道:「倘若鹿孤真的參軍了,你說,他會是殺害候古的真兇嗎?」
莫遲一怔。
杜曇晝補充道:「連景三這樣一個外人都對候古恨之入骨,你說鹿孤作為阿伏乾的養子,心裡對候古會是怎樣的看法?他能不恨他?如果鹿孤真的進了軍營,自然有機會習得武藝,練就一身好刀法也不是難事,完全能做到對候古一擊斃命。」
杜曇晝:「無論從殺人意圖,還是從殺人方法來分析,鹿孤都具備作案的嫌疑。」
莫遲在腦中思考了一下杜曇晝的分析,開口道:「想要驗證此事卻也不難,只要去兵部調出八年前縉京徵兵的名冊,從中找到鹿孤所屬的軍隊,再傳信過去確認鹿孤近日的行程,就能確定他最近有沒有離開過軍營。」
杜曇晝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如果鹿孤恰好在這段時間離開過營地,那就可以順著他這條線繼續追查下去,若他一直都留在軍中,自然也就擺脫嫌疑了。」
二人快馬加鞭,迅速趕到了兵部。
按照景三的說法,鹿孤應該是在永章十五年參軍的。
那年從縉京征的兵並不多,二人把薄薄幾張紙的名單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鹿孤的名字。
杜曇晝不死心,又帶著莫遲去了鴻臚寺。
「鹿孤既然是烏今人,身為他國人在大承從軍,鴻臚寺應當也會有記錄,我們再去找找看。」
但二人在鴻臚寺依舊一無所獲,這個叫鹿孤的年輕人仿佛一滴水一般,消失在所有可能與他有關的造冊之外。
杜曇晝冥思苦想:「難道鹿孤沒有參軍?又或者他說的從軍,是指回烏今當兵?」
莫遲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以景三的說法,鹿孤那時候窮得叮噹響,連阿伏干都只能埋在不要錢的漏澤園,他根本拿不出回烏今的路費。」
「這就怪了……難道兵部和鴻臚寺兩地的記載都出了紕漏?」杜曇晝眉頭緊鎖。
莫遲沉默片刻,提議道:「既然鹿孤查不下去,不如還是從候古的身邊人開始查起吧,也許他的仇人不止鹿孤一個。」
杜曇晝嘴角緊抿,須臾後,同意了莫遲的提議。
他再次找到鴻臚寺少卿,向他索要候古過去十年間所有的出行記錄。
杜曇晝的理由很簡單,候古既然是玉石商人,那麼必定經常要往返烏今大承兩地,而在行商的路途當中,他也極有可能與人結下仇怨。
而按照大承律法,在中原的所有胡人,如果要離開大承返回本國,就一定要在鴻臚寺獲得過所憑證。
憑證要寫明離開大承的日期,如果要回來,還要再註明返程的日子,一旦超出憑證上所載的規定日期,通關過所就算作廢,無法使用了。
如果是正常的行商,那麼候古不會在烏今國內逗留太久,畢竟還要趕著回縉京做生意。
而假如能發現他的行程出現了異常,也許就能從中找出某些不為人知的隱藏線索。
少卿的態度不算熱情,卻也沒有阻攔。
他把杜曇晝和莫遲帶到了造冊庫內,指著其中一整面牆的冊簿,對二人說:「候古的過所記錄應該就在其中,只是要勞煩兩位大人自己尋找了。我鴻臚寺事務繁忙,怕是分不出人手幫助二位了。」
杜曇晝點了點頭。
少卿走後,莫遲眨了眨眼,問杜曇晝:「你又是怎麼得罪鴻臚寺了?」
杜曇晝挑眉:「你這話就說得有失公允了吧,為何不是他鴻臚寺看我不順眼,故意不肯幫忙?」
莫遲不言語,只用那雙圓而上翹的眼睛默默盯著他。
杜曇晝很快敗下陣來:「好吧好吧,我告訴你,不是鴻臚寺看我不順眼,是他終家和我杜家歷來就不對付。」
杜終兩家,作為大承的幾大世家,向來都在朝中勢均力敵、分庭抗禮。
鴻臚寺丞正是終雪松的叔父終延,此地作為終家的勢力範圍,少卿肯幫助杜曇晝查案,不從中使絆子,就已經算是為官正直了。
莫遲聽完,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開始在冊架上仔細尋找起來,嘴裡還在念叨:「趕緊找吧,萬一鴻臚寺丞突然變卦,不肯讓你繼續查下去,候古往返烏今的這條線索就又要斷了。」
杜曇晝低低笑了一下,從莫遲背後按住了他在書架上翻找的手。
莫遲猛地回身,瞪大雙眼,壓低聲音驚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想什麼?!」
杜曇晝一愣:「我是想告訴你,這麼找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找到,你以為我想幹什麼?」
莫遲表情一僵,面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沒、沒什麼……我也是你說的那個意思!」
杜曇晝捏著莫遲的下巴,把他的臉重新轉過去面對書架,然後俯下身,貼著他耳廓輕聲道:「別心急,你想的事情,我們可以回家以後再做。」
莫遲硬著脖子,粗聲粗氣說:「我什麼都沒想!什麼回家?你一定是聽錯了吧!」
杜曇晝沉聲一笑,胸腔悶悶的震動也傳到莫遲身上,他並不拆穿,只是再度按住莫遲胡亂翻找的手:「別亂動,候古的過所造冊不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