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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府尹正要開口,杜曇晝打斷他說:「屍體拉到你那裡,不代表本官就不管了,你們京兆府也有仵作,可以叫他繼續檢查屍骨,說不定能有新的發現。」
「那大人您……?」
杜曇晝:「本官要去趟鴻臚寺。」
離開候古府邸時,天邊已泛起微茫的白光,滿園的桃花在風中簌簌飄搖。
更夫的梆子聲遠遠傳來,眼下已是卯時正,京中各大官署都到了開門點卯的時辰。
馬車上,杜曇晝問莫遲:「你怎麼看?」
莫遲想了想,說:「殺手刀法精湛,來去無聲,既然不為求財,想還是尋仇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殺他的人不一定就是他的仇人,以兇手的身手來看,應當是候古的仇家雇來的刀客。」
杜曇晝表示贊同:「調查他的仇家之前,我要先去趟鴻臚寺。」
「你覺得那個鴻臚寺少卿有點可疑?」
「不好說,見到他本人一問就知。」
鴻臚寺官署內,少卿馬上承認了是他同意候古去拜訪木昆的,但卻對候古的死震驚不已。
「這……他可是縉京有名的烏今富商,死訊一旦傳出,恐怕會掀起不小的波瀾。」
杜曇晝壓低眉頭,故意表現出對少卿的懷疑:「陛下命令禁衛嚴加看守驛館,生怕木昆王子出事,你明明知道目前兩國關係緊張,為何要放候古進驛館拜見木昆?」
少卿眼皮一抬:「大人這是哪裡話?候古和木昆王子都是烏今人,候古拜謁本國王子本就是理所應當,下官為什麼要阻攔?何況死的是候古又不是木昆,下官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造成任何不良後果,不是嗎?」
杜曇晝沒有說話,眼睛在他腰間的玉帶鉤上一掃而過。
少卿察覺他的視線,用外衣遮住了腰帶,清了清嗓子,又道:「下官此舉是獲得了鴻臚寺卿終延大人的批准的,杜侍郎若有不滿,就請去找我們終大人吧。」
杜曇晝沉默片刻,突然換了臉色,看上去就好像因為聽到了終延的名字,而改了態度一樣,立馬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少卿大人多思了,本官負責追查此事,自然人人都要懷疑一遍,若是言語上得罪了大人,還望見諒。」
少卿借坡下驢,拱了拱手:「杜大人言重了。」
杜曇晝話鋒一轉:「既然少卿也不知候古為何被殺,不知能否配合本官的調查?」
「杜侍郎不妨直言,只要下官能做到的,都會滿足大人。」
杜曇晝挺直肩背:「那就勞煩少卿將候古的戶冊取來吧。」
大承律法規定,所有進入國內的胡人,都要在鴻臚寺立戶造冊。
同時,家中的各項大事,諸如娶親、喪偶、、購置田產家業等事宜,都要定期向鴻臚寺匯報,以便記錄在冊。
很快,少卿就取來了候古的簿冊。
杜曇晝翻開一看,候古的生平大事都記錄在紙上。
候古是十年前入京的,起初在一個叫做阿伏乾的烏今富商家中當帳房先生。
八年前的某一日,忽然開始經商,做起了玉石生意。
期間,他曾多次往返於烏今和大承之間,出入的理由都是要回烏今尋找更多玉石。
他在烏今逗留的時間都不算長,只有一次特別久,待了十個月才回到縉京。
從永章二十二年起,他就再也沒有回過烏今,至今已將近兩年了。
從戶冊上看,杜曇晝沒有看出太多可疑之處,只有一點他覺得不能理解——候古是如何從帳房先生忽然變成了做買賣的生意人?他採買玉石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杜曇晝點了點「阿伏干」三個字:「此人的戶冊應該也在鴻臚寺吧。」
阿伏乾的簿冊上記載的內容更短,只提到他是二十年前來的大承,除了他在縉京的住址外,其餘均無所載。
「為何如此簡練?」
少卿解釋道:「也許此人已經離開大承,所以才許久沒有來鴻臚寺報到。」
杜曇晝記下了那行地址,將戶冊還給少卿,很快就帶著莫遲離開了鴻臚寺。
走到官署外,莫遲壓低聲音:「可有發現什麼不妥?」
「這鴻臚寺少卿應當與候古的死無關,他之所以會同意候古進入驛館,完全是因為收了他的賄賂。」
杜曇晝:「你可有見到他腰間的玉帶鉤,那東西價格不菲,以他的俸祿絕對買不起。從前我也見過他幾次,他身上從沒戴過那麼貴重的飾品,今天卻突然戴在了身上,想必是剛剛到手的東西。」
莫遲點了點頭:「是了,候古的小廝說他昨夜帶著重禮,先去了鴻臚寺,看來就是送禮去了。」
杜曇晝的表情依舊不見放鬆:「鴻臚寺少卿見錢眼開,這不難理解,但他卻說此舉得到了終延的批准,這就奇怪了,以我對終延的了解,他不像是如此不謹慎的人……罷了,先不提他,還是抓住真兇更為緊要。」
莫遲思索道:「候古不惜砸下重金,也要獲得與木昆見面的機會。往好處想,是他對母國一片忠心,一心要拜見本國王子,往壞處想……」
須臾後,他搖了搖頭:「即便是我這麼擅長把別人往壞處想的人,也想不出候古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杜曇晝勾起指頭,在莫遲額頭輕輕一彈:「不許這樣說自己,多思無用,隨我去阿伏干府中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