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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5:05:52 作者: 蘅楹
「莫大人他……他死了麼……」喬沅掙扎再三,才輕顫著說出那個「死」字。
辛良遙表情冷漠:「這點火藥還不足夠炸死他,他也沒你想得那麼容易死。」
喬沅僵硬地抬頭望他:「……你的任務究竟是什麼?」
辛良遙面容冷峻,長刀在手中輕輕一轉,指向主甬道的出口。
喬沅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他要殺的不是莫遲,而是杜曇晝。
「杜侍郎是四品大員,也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喬沅喃喃道:「他如果真的死在這裡,陛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辛良遙一言不發。
喬沅猛地抓住他的袖管:「收手吧!趁現在他們二人還沒出來,你趕快離開此地!你的馬不就在旁邊拴著嗎?你先逃到別的地方去,我來拖住杜大人!等風頭過去了,我就去找你!天涯海角也去!」
辛良遙終於有了片刻動容,他低下頭,輕聲問:「你不在意我是焉彌人?」
喬沅一怔,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他背對著月光流淌而來的方向,上半張臉都隱沒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須臾後,喬沅搖頭:「我不知道……可我不想讓你死。」
辛良遙閉上眼,顫抖著呼出一口熱氣:「足夠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驀地睜開眼睛,非但沒有像喬沅希望的那樣放棄,眼中的瘋狂之色反而如藤蔓般瀰漫瘋漲。
「我不會死的。」他的言語間多了許多可怕的意味,聽得喬沅通體發寒:「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二人,讓妨礙在眼前的人都消失,然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你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飄在空中,主道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而辛良遙已經持刀向匆匆趕來的杜曇晝刺去。
即將沖入主道之際,被炸塌的副道廢墟後,突然傳來一陣砂石滾落的動靜。
辛良遙腳步一頓,那堵塞在副道出口的碎石堆陡然朝四周崩開。
伴隨著飛揚的煙塵,莫遲的身影從甬道陰影里出現。
莫遲方才的反應已經相當快了,在火摺子剛從辛良遙手中脫手之時,他就疾步後撤,向深處躲去。
但這次的炸點離他實在太近了,在往後跑的過程里,他就被乍然飛起的熱浪掀翻在地,緊接著崩落的石塊兜頭而下。
莫遲立刻蜷縮身體,用手護住了後腦。
致命的部位沒有受傷,可石頭還是砸傷了他身上的多處地方。
從石堆里爬出來時,他額頭被割出了一條傷口,十指因為護在腦後,被砸得關節紅腫,身上也有多處腫痛不已。
最糟的是後腰,被一塊尖銳的碎石割傷,血口橫貫腰際,衣服都劃破了,鮮血從破洞處不斷往下流。
隔著凌亂的石塊,莫遲艱難地直起腰,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用發著抖的手舉起刀,直直對準辛良遙,喘著粗氣道:「你想做什麼?」
他的聲線因為吸入了太多硫磺而沙啞,眼神冷厲,眼底寫滿畢露的殺機。
「嘖,真是麻煩。」辛良遙用手抹去脖頸間的血,隨意地往地上一甩:「早知道你這麼容易就脫困了,我應該多埋點炸藥才是。」
莫遲上下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定,渾身布滿灰塵,頭髮都被染成了灰色。
但即使十根手指都腫脹不堪,即使舉刀的胳膊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他渾身那股駭人的殺伐之色,仍舊沒有分毫減少。
辛良遙不知道他的戰力究竟還剩幾分,聽著杜曇晝的腳步聲,似乎離洞口還有一段距離,他認命般地側過身,面對向莫遲。
「烏石蘭大人。」他的語氣平靜下來,說話時的神態漸漸恢復成一個商人的模樣,用商量的口吻對莫遲道:
「你在焉彌的赫赫威名,即便是遠在馥州的我也早有耳聞,你曾是朱聞大人最信任的手下,也算與我共事一主,我們姑且也能算作同僚吧,你又何必對我痛下殺手呢?」
「閉嘴。」莫遲一字一句惡狠狠道:「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頭砍下來還給你的好主人。」
辛良遙想笑,卻感覺喉結被傷口扯得生疼,只好扯起一邊嘴角,算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意:
「烏石蘭大人,你給朱聞大人當侍衛長時,只怕沒少替他殺人吧?怎麼?現在恢復身份回到故國了,就要把以前血腥的過往全都拋下嗎?」
他目光灼灼,逼視著莫遲:「你敢說你為朱聞大人殺的都是壞人?你敢說為了潛伏在他身邊,沒有對自己的弟兄見死不救?歸根到底,你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莫遲沒有半點怒意,反而勾唇哂笑:「你以為憑這幾句話就能激怒我?處邪朱聞都做不到的事,就憑你也想辦到?」
辛良遙耐心地解釋:「其實我的任務只有除掉杜大人而已,你看你,都傷得這麼重了,何不坐到一旁休息片刻?等我想辦法殺了他,自然會放你離開。屆時你就當我從沒在這裡出現過,當杜大人是死於塌方,這樣一來,我們向各自的長官都好交代,誰也不用為難誰。」
說完,不僅把刀插回腰間,還朝莫遲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向他舉起手,示意自己收回了武器。
莫遲根本不為所動,他刀指辛良遙,厲聲逼問道:「處邪朱聞為什麼要殺杜曇晝?他要殺的明明應該是我!」
辛良遙溫和地說:「你在攝政王身邊待了三年,他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還不了解?朱聞大人的想法,不是我敢揣測的,他怎麼說,我就怎麼做。」